裴斯承疾步走進客廳,來到喬可依身邊,眸底的狠厲之色一閃而逝,“可依,你怎麼樣?”
剛進別墅時正好與李管家遇上,得知洋娃娃的事,飛快衝了進來,他握住喬可依幾近冰涼的手,劍眉微蹙。
“沒事。”喬可依搖了搖頭。
“我已經讓人去學校了,放心,伴伴不會有事的。”裴斯承剛纔讓方毅去學校,又安排人去調查老太太孫子的事情,很快就能有結果。
喬可依點了點頭,情緒不高的伸手撐在裴斯承的肩膀上,“我想上樓休息一下。”
她站直身體,就瞥見裴斯承的臉色瞬間煞白。
沒等她開口,裴斯承就捏緊她的手,“可依,我們去醫院……”
喬可依被他的反應給驚了下,心知不好,回頭看向沙發,米色的沙發上血跡氤氳在上面,新鮮得還未被布料吸進去。
“我沒什麼感覺啊。”喬可依這話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裴斯承,她只覺得此刻腦海裏一片空白。
裴斯承沒猶豫,直接把她抱起來就往外面跑。
李管家進來正好看見,也跟着往外走。
喬可依靠在裴斯承的懷裏,溫暖,寬厚,他身體的溫度一絲絲的漸漸傳遞到她身上,她終於有了些知覺。
也在此時,她才感覺到身下的血液一汩汩流逝,心中隱隱不安。
她握緊了拳頭,擡頭看向裴斯承,“孩子能保住嗎?”
“能!”裴斯承將她小心放進車裏,坐在她身邊,緊緊擁着她,“他陪我們經歷太多事,一定非常的堅強,你應該信任他,有什麼問題,待會他出來你自己問他。”
司機啓動車子,飛快的往醫院駛去。
裴斯承拿出手機給方毅打電話,讓他安排最好的醫生,五分鐘後就位。
收了電話,他看向喬可依,握緊她的手,安慰道:“不要怕,一定會沒事的。”
“我不會讓你和寶寶有事。”
“伴伴還要當姐姐。”
“……”
喬可依臉色蒼白的笑了笑,“你很緊張?”
裴斯承:……
“如果你想安慰我,你聲音別抖啊。”喬可依不敢笑,因爲剛開始小腹還是隔一會痛一次,現在已經痛得停不下來了。
她甚至能聞到狹小的車廂裏越來越重的血腥味,還有肩膀上那隻永遠穩重的大手,在微微發抖。
“如果我生在車上,你說,給他取個什麼名字合適?”喬可依用最後一點力氣,緩緩開口。
“別說話,保存實力。”裴斯承說着緊張的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再垂下眸子看她時,眼中似乎有晶瑩在閃動。
喬可依扯着嘴角,最終痛得閉上了眼睛。
她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寶寶不會有事,一定能平安!
可身下不停的有血還是羊水流出來,那種漸漸從身體裏奔流離開的感覺,讓她很害怕。
如果羊水流乾了,孩子會在肚子裏窒息而死,那種感覺喬可依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她猛地抓住裴斯承的手,咬牙喊道:“再快一點。”
車速已經快要達到極限,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後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可身上痛的感覺愈來愈強烈,甚至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痛也在無限擴大。
她堅持着,必須堅持……
市區醫院。
車子剛到醫院大門,就已經有五六個醫護人員候在那裏,車門打開,喬可依被送上推車,所有人在VIP通道往婦產科一路狂奔。
推車一路都在顛簸,喬可依痛得攥緊了牀單,身下似乎流得更像是河流一般。
她急得想喊人,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直到被推進了產房,緊閉上了門。
裴斯承被隔在門外,他不停的喘息着,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方毅趕來,看見他灰色的西裝褲腿一半都被血染成了紅色,衣服下襬也是。
“先生,您先回去換身衣服吧。”他小聲在身後提醒。
裴斯承沒動,足足站了近五分鐘,他才微微動了下肩膀,轉身,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
產房外寂靜,落針可聞,方毅站在一旁,糾結半天終於還是開了口,“那個人抓到了,事情有點複雜。”
“說。”裴斯承聲音不大,他靠在椅子上,目光緊緊鎖在產房門口。
剛纔看見喬可依身下有血時,他的心上像被刺了一刀,從容冷靜的人,也在那一刻感到了無助與恐懼。
他深吸了口氣,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他確實是老太太的親孫子,但他喫喝嫖賭樣樣不落,還欠了高利貸很多錢,直到他父母車禍去世,他在父母的抽屜裏發現有老太太這麼一個親奶奶,而且還是富豪,這才跑來冰島,想要回財產去還債。只不過他的手段太拙劣了,萬不該對太太動手。”方毅低頭回答。
裴斯承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說:“幫他把錢還了,讓高利貸的人給他點教訓,不改好,不要停。”
“是。”方毅其實挺意外裴斯承會放過那個人,畢竟太太和孩子生死未卜。
他偷偷把手機拿出來瞄了一眼,有些爲難的又看向裴斯承,“還有一件事,我……”
裴斯承沒再理他,只靜靜地看着產房的方向,方毅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
產房內,喬可依雖然小腹痛得厲害,但腦袋特別的清醒。
她看着白色的牆壁,聞着消毒水的味道,身邊是穿着白色手術服,戴着口罩和橡膠手套的醫生們。
頭頂手術檯的無影燈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所有準備工作做完後,喬可依身邊一個醫生說:“產婦大出血,馬上檢查血型,準備輸血,你們先給她止血……”
“準備剖腹產,讓麻醉師準備,你出去讓家屬簽字……”
喬可依突然抓住了要離開的護士的袖子,艱難地說:“可以順產嗎?”
“你大出血,能保住孩子已經不錯了,順產不行,必須剖腹。”醫生回答得很堅決,說完也不再理會她,直接做準備。
喬可依明白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孩子一定不會有事。
很快,手腕處被扎進了針頭,液體懸掛在頭頂上方的支架上,頃刻間,冰涼的液體順着導管流入她的身體,產房有空調,可她卻能明顯的感覺到那絲冰冷,讓她不停的打顫。
但這和小腹的痛感相比,算不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