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臉色瞬變，他急切地說：“您現在不能出院，昨晚上已經很危險了，再發生那種事，您……”
“去辦手續。”裴斯承看也沒看李管家，徑直把衣櫃里老太太的外套取下來，上前披在她身上。
“聽到沒有，我孫子都說讓我出院了，還不快去，想在這裏過年嗎？”老太太精神一下子高漲起來，指着李管家，不耐煩的讓他走。
“少爺，真的不行，老太太不能出院。”李管家再三勸說，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叫醫生來，我……”
裴斯承揮手製止了老太太開口，他垂着冷沉的眸子，低喃道：“想回去可以，把藥先吃了。”
李管家：……
終於鬆了口氣。
老太太縮進被窩，拉了拉身上的外套，聲音漸漸小了些，“藥很苦，吃了也沒用處。”
“那是喫，還是不喫？”裴斯承拿起保溫杯倒了一杯水，試了下水溫，又把牀頭的藥拿起來，小盒子裏裝了五六種顏色鮮豔的藥丸，他一起遞過去。
一手藥，一手水杯，裴斯承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眼中的光芒不似以往那種冷漠。
老太太又往被子裏縮進一些，剛纔斥責李管家的囂張氣焰瞬間消失，她不禁偷偷瞥了眼裴斯承，又往他手上的藥看去，那些藥她吃了太多太多，難喫，治不了她的病。
面前的人堅持着，雖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眼中流露出來的真誠她感受得到，多久沒有過這種被親人關心的感覺了，她微微勾起嘴角，認真地說：“藥真的很苦。”
裴斯承的目光在老太太臉上停留了一瞬，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越過李管家出了病房。
老太太：……
她說錯話了？
“李管家，我是不是太過份了，斯承都被我氣走了，你快去把他找回來，說我要吃藥，我馬上喫。”老太太也急了。
李管家本以爲老太太會在裴斯承的勸說下吃藥，誰知道就一句話，裴斯承掉頭就走。
他還處在懵逼的狀態，聽到吩咐，立刻掉頭就追。
出了病房，卻左右沒見着裴斯承的身影，情急之下，他又往電梯的方向跑去，結果電梯停在二十五層，VIP病房是二十層，這樣的話應該是沒人下樓。
他又急得往護士站跑，急得滿頭大汗時，看見裴斯承手裏拿着一個紙杯子推開了老太太病房的門。
“斯承，我吃藥，我馬上就喫。”看見裴斯承再次進來，老太太不敢再耍脾氣，撐着身體想坐起來拿牀頭的藥。
“我來。”裴斯承上前，扶着她靠好，把手裏的杯子遞過去，“喝了。”
有了前一次的教識破，老太太二話不說，連忙接過杯子，喝了兩口，眉頭微蹙了下，擡頭看向裴斯承，“甜的？”
李管家正好進來，聽到老太太說喝的是甜的，他抹了把頭上的汗，疾步走來，“少爺，老太太有糖尿病，不能……”
“能，怎麼不能，我孫子給我的，不管什麼我都能喝。”老太太拍開了李管家伸過來奪盃子的手，笑眯眯地看着裴斯承，“他們都是壞人，還是我孫子好，我想心裏想着什麼就有什麼。”
李管家：……
他不讓老太太喫也是爲她好，他怎麼就變成了壞人了？
老太太繼續喝着杯裏的糖水，最後還吧唧上了嘴。
裴斯承見她喝得差不多了，把藥拿起來遞給她，“吃了。”
有了糖水老太太也不再鬧了，接過藥一顆顆吃了下去，每一口都配着糖水，彷彿藥不再是藥。
一旁的李管家愁得都快要哭了，那麼大一杯糖水喝下去還得了啊，看來他必須讓醫院的救護車隨時待命了。
待老太太喫完了藥，裴斯承替她穿好外套，“去辦手續，出院。”
李管家臉色不怎麼好，還想去找醫生，被裴斯承吩咐時，他最終嘆了口氣，轉身出了病房。
剛走到護士站，一個和李管家熟悉的年輕Z國護士喊住了他，“李叔，老奶奶喝到了甜甜的糖水有沒有很開心啊？”
“糖水是你泡的？你明知道老太太不能……”
“那是裴先生特意要求的純木糖醇衝的水，她可以喝的。”護士解釋。
李管家：……
所以，他白擔心了？
裴斯承把老太太的輪椅準備好，扶着她坐上去，再蓋好毯子，又把李管家準備好的暖手袋放到她懷裏，“回家。”
平時老太太也是這麼出院回家的，但今天似乎特別的心情愉悅，出病房時還和護士一一揮手再見。
李管家和司機等在醫院門口，裴斯承推着老太太出來，兩人一起把她送上車，關了車門後，李管家猶猶豫豫的開口，“少爺，剛纔的糖水，我誤會您了，對不起……”
裴斯承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面容冷沉瞥了他一眼，轉身繞到了車子的另一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李管家怔怔的看着空氣，好半天才回神。
他也是問了護理人員才知道，木糖醇，是糖尿病人可以食用的糖，雖然比不過別的甜食，但也算是一種望梅止渴的形式。
上車後，李管家不禁偷偷從後視鏡瞄了眼垂眸的裴斯承和滿臉歡喜的老太太，他似乎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感受到有些東西在慢慢改變着。
*
十點，別墅。
喬可依拉着伴伴的手，站在花園裏等待着，聽到汽車聲音時，伴伴跳着拍手，“爹地，爹地回來。”
車子停在別墅前，裴斯承下車和李管家一起把老太太接下來坐上輪椅。
“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了？”喬可依接到電話後就已經坐不住了，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老人家在醫院住不慣。”裴斯承伸手摸了下她的臉，“怎麼這麼冰。”
說着，他把外套拉開，直接把喬可依裹在裏面。
李管家推着老太太，伴伴走在她身邊，伸出小手，拉着老太太，“太奶奶生病了，伴伴疼。”
聽到小傢伙的話，喬可依驚詫，擡頭看了裴斯承一眼，小聲湊近他說：“我沒告訴她老太太生病的事。”
裴斯承眼中泛着微光，伸手捏了捏小傢伙的臉。
天氣有些冷，喬可依沒給她扎小辮子，戴了頂白色的線帽子，上面有兩個絨球，看起來像只可愛的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