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可依暈倒了。
裴斯承不知她那瞬哪來那麼大的力道，撐着條完全使不上勁的腿，硬生生的站了起來，揪住他的衣服拽得他都踉蹌了一步。
他以爲她要將生平所有的怒與恨都發集中在拳頭上，或打或罵發泄出來。
然而，她終究是什麼也沒做成。
連憤恨的瞪他都沒做到，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可依！”老爺子在涼亭邊，遠遠看着，只來得及吼了聲。
裴斯承似是被老爺子的聲音猛然驚醒了，心猛的一揪，慌忙伸手，將她嬌軟瘦弱的身體撈回懷裏。
老爺子拄着龍杖急步過來，邊跑邊喊：“裴山，裴山，快叫醫生……”
*
林薇薇剛到家，就接到方毅打來的電話，讓她趕緊去裴家，喬可依出事了。
林薇薇一聽，穿着拖鞋就往外衝，直到腳絆在門口，甩掉了鞋子，才慌里慌張的換了雙外出鞋，奔了出去。
林薇薇趕到的裴家時候，方毅已經等在裴家別墅門口。
她跳下車就往裏衝，“到底怎麼回事？”
方毅神色難看，肅穆的緊抿着脣瓣搖頭，“我不知道。”
林薇薇當場炸了，“你怎麼當人助理的？什麼都不知道就火急火燎的把我叫來，叫來幹什麼？”
方毅沒好氣的瞥她一眼，冷笑：“我又不是百度他媽，什麼都知道。”
林薇薇：“……”
幾日不見，這斯嘴仗見長啊。
她停下，挑眉冷哼，“那你知道什麼？”
方毅不動如風，“林小姐，你有問我的這個時間，不如進去問先生。”
裴斯承啊……
林薇薇乾乾的笑了下，白了他一眼。尼瑪就是不想問他才問你的。
大神氣場二百八，她這種小蝦米，還沒接近就已經開始抖了。何況對方身上還金光閃閃，扎眼啊。
不過一想到，自己離開時，喬可依滿臉釋懷的笑，就算與裴斯承的關係沒有真正的敞開心扉，那也絕對不遠了。
在這檔口，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才能讓裴斯承把她找過來？
帶着滿肚子的疑問，林薇薇被方毅領到了喬可依的房間外。
裴斯承神色冷肅的雙手插在褲袋裏，倚在牆上，眉頭緊擰的盯着喬可依緊閉的房門。
平時威攝駭人的男人，在這一刻，好似所有的氣場一瞬斂盡，萎靡而頹喪。
即便如此，氣勢依然迫人。
林薇薇腳步微愣，最後選擇離他幾步遠的安全地方停下，強忍着想逃到方毅背後去的衝動，猶疑着問：“裴總，可依到底怎麼了？”
裴斯承直到她走近，似才知道她來了。
他微微撇頭，看向她，“我們都進不去，你來了，就好好陪陪她。”
丟下話，他站直了身子，像找回了盔甲的戰士，讓方毅把房間鑰匙交給她，才帶着人離開。
林薇薇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怎麼看怎麼覺得，好似這個男人……失了平日的鎮定？？？
捏了捏鑰匙，她去敲門。裏面靜得讓人心慌，半天沒人應，也沒人開門。
林薇薇只能用鑰匙開了門，喬可依已經醒了。
可她整個人，卻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全部精神氣，跟個沒有生氣的磁娃娃般。
“我離開的時候，你還好好的，怎麼才這麼一會兒功夫，你失魂落魄，裴斯承也怪怪的，就連裴家的下人，都是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喬可依坐在輪椅上，望着落地窗外後花園的風景。
大雨過後，地面被沖刷一新，連遠處的樹葉，都泛着晶瑩的新綠。
只是雲層依然沉沉的壓在頭頂，矮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見她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林薇薇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在她房間裏來回走了好大一圈，最後尋了個位置坐下。
“喬可依！你再不說話，我可生氣了啊！對你來說，還有什麼坎，能比裴景天的死，打擊更大？到底是什麼破事，能讓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要還自己清白的決心與狠勁哪裏去了？”
聽到清白二字，喬可依瞳眸一顫，終於有了反應。
她愣愣的側頭，朝着林薇薇看來，沒有情緒的眼幽深成一片，似有水霧上漫。
她不帶情緒的微勾起脣角，笑意瘮人，“……早就沒清白了。”
“啊？？？”
林薇薇一愣，“什麼清白？”
喬可依吸了口氣，收回目光，低着頭，目光沒有焦距，不知在看什麼，“我的清白。”
林薇薇心裏咯噔一聲，以爲喬可依說的是有關裴景天之死，她已經沒了清白。
難道人真是因爲她的原因才死的？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不過片刻，林薇薇心裏已經轉過了千百個念頭，其中大半都是替喬可依找的藉口與理由。
定了定神，她起身走近，蹲在喬可依的輪椅前，把她涼得跟冰塊似的手握住，艱難的扯着脣角試探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裴景天真是你殺的？”
林薇薇問出話後，整個人都快哭了，“你這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這都過去四年了，你纔想起來自己不小心殺了個人嗎？”
喬可依：“……”
雖然她腦子此刻亂糟糟的，慢了半拍，但她完全不是那個意思啊？
林薇薇卻全然沉浸在自己無邊無限的想象中，如果真是這樣……其實也沒什麼，最少結果沒什麼變化。
喬可依已經爲這個結果此付出了四年牢獄的代價，人生中也打上了殺人犯的標籤。
已經沒什麼比過去這幾年更糟的了。
想到這些，林薇薇臉上的笑意變得自然了點，也釋然了些許。
“……沒了就沒了吧，反正咱們已經付出了代價。艱難的日子也過去了，裴家咱們待不下去就走人。錦城這麼大，世界這麼大，誰離了裴家還活不了了啊？裴斯承再好，咱們也瞧不上！”
就是有點可惜了。
林薇薇擡頭望了眼喬可依的房間，雖然已經來過無數次，並且裝修還是幾年前的。
但是，每個細節用料都可以看出一個字——豪！
滿滿的金錢感啊……多好的歸宿。
喬可依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愕然，不過一瞬，便被失落替代。
她看着搖頭晃腦的林薇薇搖頭道：“不是這個。”
林薇薇還沉浸在失落中。
她見過的有錢人無數，可近距離接觸過，勉強算得上熟的，也就裴斯承一個了。
連這個也保不住了。
“哦……”林薇薇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下意識皺眉，驚道：“難道還有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