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大廳門口,方毅冷汗涔涔的感受着裴斯承身上傾瀉而出的駭然威壓。
憐憫的目光,像看死人似的碾壓向不遠處還在拉拉扯扯的白蘭萍。
已經被白蘭萍氣得要動手了的林薇薇似有所覺得,側首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就愣住了……
白蘭萍則以爲這個不知哪裏鑽出來的小妖精終於萎下去了,不由得得意的推了一把林薇薇,“滾開,別擋道。可豪,我們快走,別等喬可依真死了,想走也走不了,晦氣。”
“對對,快走。”喬良仁也催促道。
方毅也被震懾住了。
喬可依真是這對夫婦親生的嗎?
之前他調查過喬家,只知道喬可依與父母的關係並不好,沒想到,說不好真是是太客氣了……
喬良仁與白蘭萍,一個拉,一個催,拽着喬可豪剛要走,旁邊突然一片陰影罩了下來。
兩人一愣,同時往旁邊看去,就見一臉寒霜肅殺的裴斯承步履淡然的走了過來。
夫婦兩對視一眼,同時揚起討好的笑。
喬良仁:“裴總也來醫院看可依啊?我們剛得到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白蘭萍:“是啊,這孩子,命怎麼這麼不好。”
林薇薇再次被刷新了三觀。
喬可依這輩子,最不好命的,就是攤上這麼對父母!
方毅嘴角抽動,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喬可豪難堪的退開一步,又神色黯然的生生停下。
這是他的父母啊……親生的。
裴斯承冷若寒霜的目光自喬良仁夫婦臉上掠過,淡漠的對身後的方毅吩咐道:“通知下去,斷了喬可欣的所有醫療資源,趕出去!”
喬良仁一聽,臉色難看的推了一把已經呆住的白蘭萍。
白蘭萍回過神來,臉色一白,之前虛假的淚水立即真實翻涌。
她慌里慌張的上前,“裴總,可欣可是可依最疼愛的妹妹啊,您不看僧面也看看佛啊。可依現在還生死不知,要是可欣再出個什麼事,她醒來了,還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您就當可憐可憐可依了……”
林薇薇早在裴斯承過來的時候,就忍着對他的懼意,以及對喬家夫婦的噁心,不動聲色的站在他身後去了。
聽到白蘭萍的話,她不屑的撇了撇嘴,是隔夜飯都要噁心出來了。
林薇薇總算是明白了,像白蘭萍這種人,你跟她講理那就是對牛彈琴。
不,比對牛彈琴還不如。
這種人,只需要用絕對的權勢地位直接碾壓就成了!
此刻看着剛纔還一副不可一世模樣的喬家父母,她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求求你了,快放過可依吧。有你這種母親,是個人都要短命幾年。”
林薇薇說這話,完全就是氣憤不過喬良仁夫婦的做爲。
但這話一出來,卻像一個耳光,生生打在喬可豪臉上。
他捏緊了拳頭,圓潤的指甲,鈍生生的摳破了掌心都不自知。
方毅同情的看了眼這個喬家除了喬可依外,唯一一個上得了檯面的男人,大步往前一步,阻止白蘭萍再往前。
白蘭萍見裴斯承無動於衷,橫了眼林薇薇,顧不上與她計較,心一橫,噗通一聲跪倒在裴斯承面前。
方毅攔得住裴斯承上半身,攔不住他下半身。
白蘭萍膝行一步,一把抓住裴斯承的褲腿,扇了自己兩個耳光,哭得聲淚俱下。
“都是我們豬油蒙了心,想着可依有裴家和裴總你的照顧,我們如果冒冒失失的插手,怕到時候幫了倒忙,纔不敢過問。沒想到讓裴總您誤會了,可依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與可豪一母同胞,我們怎麼會不關心,只是不敢太過關心啊。怕她太依戀家裏,反倒與裴家不親近。裴總,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對可依,求求你,千萬別趕可欣出院。她的病還沒好,被趕出去,會死掉的。可依就只有這一個妹妹啊……”
喬可豪隱忍的閉了閉眼,過去這麼多年,他一直沒看出來,他的母親,居然是這麼個能屈能伸的人物。
再睜眼時,喬可豪眼底漆黑得像一片死水,沒有半分情緒,可緊繃的下頜,卻透露出他的難堪與壓抑。
他難過的垂眸,看着地上的母親,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裴總,我爸媽對可依的確不太好。但請你看在他們畢竟生養了可依一場的份上,不要牽怒可欣。有什麼怒氣,你衝我來。”
父母造的孽,理應有他這個做兒子的來還。
他們欠可依的,也應該由他來還。
想到這裏,喬可豪在心底發誓,以後一定要對喬可依更好!
裴斯承看都沒看喬可豪一眼,沉寂兩秒,冷冷道:“再敢對喬可依不尊重,別怪我不客氣。”
拾步,微微用力一扯,將自己的褲腿從白蘭萍手掌間扯了出來,跨步便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林薇薇心底的氣已經徹底被裴斯承給平了,見他要走,自己留下來只會更尷尬,趕緊跟上方毅的腳步,也一同走了。
裴斯承一行一離開,那股鋪天蓋地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
白蘭萍一屁股坐在地上,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恨恨的瞪了喬良仁一眼,“還不拉我一把。”
喬良仁嫌棄的把她伸近來的手踹開,“自己沒腳啊。”
喬可豪對兩人間的話語,似若未聞,麻木的彎腰,把白蘭萍從地上拉了起來。
“爸媽,你們以後離可依遠一點。她有你們這樣的……”的父母,是她的不幸。
喬可豪抿住了脣瓣,生生將餘下的話吞下,沒再繼續。
白蘭萍瞪大了水腫的紅眸,“可豪,你這是在怪爸媽嗎?”
淚水又滾滾而來,她滿是委屈的說:“我們有什麼辦法,喬氏不景氣,眼看就要破產了。我和你爸,管你跟可欣已經夠喫力了,可依她傍上了裴家,要什麼沒有?她如果真有心,在裴家,稍微替我們說幾句好話,我們家何至於落到現在這樣?你看看她出入的派頭,再看看你爸和你?你爸的那輛破車已經快報廢了,你那相機漆都掉幾層了。可欣……”
喬可豪不想再聽這些陳詞濫調,拾步往外走去,走了兩步,他又停下,“媽你去過城北的老城區嗎?”
白蘭萍茫然的擡頭,“我去那兒幹嘛。”
喬可豪說:“那裏住的人,人均月收入不到一千五。很多人,每天提前兩小時出門,只爲省兩塊的公交錢,早餐晚餐更多的家庭喫的都是饅頭。他們不會抱怨沒人幫襯,每個人都踏踏實實的掙自己的工資,過自己能過的日子。我們家,現在最少住得起別墅,請得了傭人。公司破產了,大不了把房子車子賣了,再回去過我們小時候的日子。那時候那麼苦都能挺過來,現在爲什麼不能?”
說完,喬可豪沒再看他們一眼,直接走人。
白蘭萍臉色漆黑的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問喬良仁,“他這是要我去過那些難民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