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留下那份病危通知單回了搶救室。
白蘭萍卻在那一刻,仿若天塌了般,吊着兒子的手哭得雙腿發軟,半天都回不過氣。
喬良仁扒拉了下亂蓬蓬的頭髮,不耐煩的吼了一嗓子,“哭什麼哭,人還沒死呢。”
那一嗓子,石破天驚,將不遠處,還處於震驚中的喬可依都給吼回了神。
白蘭萍也緩過氣來,像個瘋子似的掙脫喬可豪的扶持,撲到喬良仁身上,又拽又打。
“都是你這個沒用的,窩囊廢,你要是有裴斯承一半的本事,喬家如果有裴家那樣的勢利,那些人又怎麼敢,可欣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喬良仁被她鬧騰得暴躁異常,赤紅着一雙冷眸把在他身上撒潑的白蘭萍給推了出去。
“我沒本事,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去找那些人拼命去啊!裴家千好萬好,那麼好,你怎麼不跟着喬可依一樣,嫁到裴家去得了!”
“爸!”
喬可豪皺着眉頭喝了一聲,才把氣瘋的喬良仁給吼回些許理智。
喬良仁看了一眼唯一的兒子,一屁股坐到了一旁銀白色等候區休息椅上,不再說話。
喬可豪擔憂的看向喬可依,脣瓣張合,無聲的吐出了幾個字:別往心裏去。
呆愣在不遠處的喬可依看得分明,難過得快要把自己淹死的情緒在看到那幾個字的時候,終於回緩了一下,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白蘭萍顯然沒料到喬良仁會對他發脾氣,震驚得連哭聲都一頓。
她下意識想要向兒子救援,側頭一看,只見兒子盯着她身後不遠處……
白蘭萍猛的順着喬可豪的目光看去,只見喬可依像個看客一般,面無表情的站在遠處,冷漠得像看人間鬧劇似的看着他們這一隅。
所有怒火像是找到了發泄的源頭,白蘭萍在喬可豪還沒反應過來前,丟下身旁的兩個男人,朝着喬可依跑過去,二話不說,掄起手掌就是一耳光甩了過去。
落下的手腕在半空中被喬可依神色淡淡的架住。
她臉上的神色由最開始的震驚轉變爲錯愕,再到後來的麻木,冷漠,一系列的轉變,看得喬可豪的心都跟着緊緊扭到了一起。
他快步跑過去,拉住白蘭萍,“媽,你冷靜一點。”
白蘭萍倚在喬可豪的懷裏,扯着被喬可依緊緊捏住的手腕,“我女兒都這樣了,你讓我怎麼冷靜。都怪這個掃巴星啊,是她把可欣害了啊。可豪,你好好看看,她還打算對你媽動手啊……”
夜已經深沉,空寂的搶救室外,零星的坐着幾個睏意盎然的家屬。
大家臉上都呈現出一片死灰似的冷漠,對這一隅發生的一切,只冷淡的瞄了一眼,便司空見怪般的各自轉開了臉去。
喬可依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喬可欣與喬可豪不一樣,是家裏最不受待見的存在。
儘管她已經做足了心裏準備,心頭還是被白蘭萍像刀子似的話給扎得千瘡百孔。
喬可豪滿眸難掩的擔憂看着她,“可依。”
看着全亂成一團的家人,喬可依心灰意冷的丟開白蘭萍的手腕,盯着喬可豪岔開了話題,“知道是什麼人做的麼?”
喬可豪搖頭,深吸了口氣,啞着嗓子說:“不知道。”
“那爲什麼不報警?”
以喬家的實力,在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情況下,想爲喬可欣討回個公道,除了報警外,毫無辦法。
喬可豪神色難過的掃了眼坐在那裏魂不歸體的父親,又垂眸看着在他懷裏哭得不能自抑的母親。
“爸媽怕丟人,不讓報警。”
喬可依差點被氣笑了,想揍人的衝動在胸腔內橫衝直撞。
喬可豪不是沒有理智的人,會盲目聽從父母的決定。
他既然會說喬良仁與白蘭萍不許他報警,肯定就是對方用了什麼理由讓他不得不選擇妥協。
可這種妥協,卻讓喬可依難過。
喬良仁與白蘭萍的是死要面子的人,喬可豪不用明說,喬可依猜也能猜得到他們大概說了些什麼。
她冷聲道:“都什麼時候了,不報警的話,如果……”
如果喬可欣真的死了,那兇手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後面半句,喬可依下意識住了口。
這話她要是說了,喬良仁與白蘭萍估計會恨不能殺了她。
她抿了抿脣,果斷拿出手機,“你們不報,我報。”
喬可依說話的時候,手指快速在手機上按了起來。
白蘭萍瘋了似的,突然暴發出無窮的力量,掙脫喬可豪的桎梏,衝到喬可依面前惡狠狠的奪了她的手機。
“你這個喪門星,可欣還沒死你是不是不甘心,成心逼也要把她逼死。”
喬可依眉頭皺得死緊。
喬可豪臉上也涌上怒色,“媽,你胡說什麼話,這事根本不關可依的事。”
白蘭萍哭着罵道:“不關她的事關誰的事?她妹妹在裏面死活不知,她還只想着報警。可欣那麼在乎顏面,她這是要把可欣往死裏逼啊。”
喬可豪和喬可依同時沉默了。
前者是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
後者則更多的是失望。
果然如此。
在他們眼裏,自己竟是這麼不堪。
過了片刻,喬可豪下定了決心般看向喬可依,“可依,這件事,等可欣出來再說吧。”
他雖不贊同父母的做法,但此時,卻不能不站在與喬可欣對立的立場上去。
喬可欣自尊心有多強,沒人比與看着她長大的喬可豪更清楚。
如果知道是可依報了警,讓她身敗名裂,即便被救了回來,也會恨可依一輩子。
而她那性子,喬可豪害怕,她會極端的做出什麼傷害可依的事情來。
他不能讓可依冒險。
喬可豪那帶着祈求的語氣,讓喬可依無法拒絕。
她緘默退回牆角,像個過客似的,看着白蘭萍嚎啕大哭,喬良仁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