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
會議室裏。
高層會議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方毅身上卻突然叮叮的輕響兩聲。
這聲音雖小，但在這安靜得衆人呼吸都恨不能放輕了頻率的會議室裏，便顯得格外扎耳。
正做工作彙報的市場部經理陳咬金聞聲一個激靈，下意識停住，驚恐的看向聲音發源地。
與他同反應的，還有滿會議室裏其他的高層。
早在裴總剛回來接手裴氏時就下過嚴令，他的會議上，所有電子設備都要調成靜音。
現在倒好，有人公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
而且，帶頭的這個人還是他的親信助理。
衆人看向方毅的目光瞬間就變得有些可悲可泣的同情了。
方毅也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的手機明明會議模式了的，爲什麼還會響？
難道自己癔症了，根本沒調？
想到這個可能，方毅頭皮就在發麻。
響聲停頓了一下，緊接着，又叮叮的響了兩聲。
方毅能感覺到，衣服兜裏那隨響聲而起的輕微的震顫，就像在往他身上過電。
裴斯承不悅的擰起了眉頭，冷銳的目光像刀子似的，直接砍向方毅。
方毅緊繃着的脊背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掏出手機瞄了眼，默默遞到裴斯承面前，“裴總。”
那手機是裴斯承的私人電話，進會議室前，才丟給方毅保管。
方毅當時也沒想那麼多，畢竟，自家老闆的私人電話是百八十年都不會響一回的。
他甚至在懷疑，除了他，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那個電話號碼。
可現在這手機不但響起了信息聲，還挑在會議時間，簡直是天要亡他。
裴斯承的濃眉擰得更緊了。
他私號微信裏面加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除了萬年潛水的那幾人和方毅，就只有一個喬可依。
一想到喬可依，裴斯承下意識眸光就沉了沉。
他面無表情的接過手機，眼眸低垂，手指在上面輕輕點動，漠然無波的聲音卻是對一旁已經呆若木雞的陳咬金說的。
“繼續。”
陳咬金欲哭無淚，他剛說哪兒了？！
想了兩秒，纔想起剛纔停頓的地方，緊張得磕磕巴巴的繼續。
只是，話才說了沒兩句，就見裴斯承的臉色驟然冷沉，擡起陰翳得跟暴風雨即將到來似的雙眸，盯着陳咬金。
陳咬金差點被嚇尿了，他……他說錯什麼了嗎？
嗚嗚嗚……好可怕。
裴斯承盯了他兩秒，沉聲問道：“喬可依去哪了？”
衆人面面相覷。
喬主管此刻應該正在工作吧？
畢竟，這樣的會議，她是用不着參加的。
方毅的小心肝卻顫了顫，好似藏了不可告人的祕密似的。
陳咬金被看得如坐鍼氈。
喬可依的直接上司楊文勁趕緊替他解圍，“喬主管約了客戶，這個時候應該在外面見客戶。”
裴斯承深邃的眸色暗波流轉，“把人叫回來開會。”
陳咬金：“……”
楊文勁：“……”
裴總，你這樣，會讓我們覺得，作爲喬可依上司的我們，是擺設有木有？
方毅則直接起身：“是。”
會議室裏一時無人說話，低氣壓瀰漫。
*
金縷玉衣會所。
朝花夕拾包間裏，喬可依與蘇航宇對方而坐，硝煙四起。
今天來見的這個趙總在錦城是出了名的難纏與另類。
別人談生意，都是在酒桌子上談，要麼夜總會也行。
偏偏他不行，他所有談成的項目都是在牌桌子上籤下來的。
雙方人馬恰好同時到達，在會所的停車場相遇。
趙總一眼掃來，好傢伙，四個人，剛好湊夠一桌麻將。
於是原本只負責送喬可依一程的蘇航宇就坐在了喬可依對家的位置。
蘇航宇並不會打麻將，但卻是個聰明好學的遊戲玩家。
但凡是玩，在他手裏過個三兩遍，不會也能八成熟。
於是幾圈下來，他便掌握了麻將的精髓，並且與喬可依配合默契，殺得趙總面紅耳赤。
趙總打出張八萬。
喬可依眼疾手快，“槓。”
摸牌，上手牌一看，二條。
喬可依兩眼冒出興奮的光，勾脣一笑，把二條放在桌子上，“槓上花，帶幺九，趙總，快快，給錢給錢……”
完全一副賭紅了眼的賭徒嘴臉。
趙總輸得嘴角抽蓄，打牌幾十年，還從沒像今天這樣的悲慘過，一直被坐在他上手的喬可依壓得喘不過氣來。
牌局另起，趙總叼着支綠着眼說：“喬小姐，別人要跟我談合作，都是變着法輸錢買我高興，你倒好，把把胡，還專胡我，你是成心的吧？”
喬可依心情十分美妙，贏錢贏得好不手軟，擡起下巴呵呵笑道：“趙總，這手氣，我也很無奈啊。把把都是你送胡，我能怎麼辦？咱們生意歸生意，打牌歸打牌，俗話說得好，麻將桌上無父子，別以爲你是我客戶我就會讓着你。繼續繼續，哎呀，這手牌爛成這樣，還怎麼打？”
趙總一聽，興奮了，打一下午牌，他就沒胡過。
正準備放手大幹一場，喬可依的手機響了。
喬可依一邊摸牌一邊掏出電話接通。
“方助理，有事麼？”
方毅聽着電話裏的嘈雜聲，直覺的皺了下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只裏面突然有人喊道：“三筒，等下，我碰……八條”
方毅：“……”
喬可依一直沒聽到方毅回話，以爲他掛了電話，從耳畔拿下看了眼，還在通話中。
她凝着眉頭餵了聲，“方助理，能聽到嗎？”
方毅咳了聲，回神，“喬主管，裴總讓您馬上回公司開會。”
“開會？”喬可依想了下今天自己的行程，並沒有安排到有會議啊。
聯想到今天在裴斯承辦公室，自己跟他要那個高分子材料的項目時開出的條件，估計是他覺得會太便宜自己了，大概想從其它地方找回。
想通這一點，喬可依冷哼一聲，立馬說道：“啊……方助理，我之前沒接到通知說今天有會議啊。現在怎麼辦，我陪客戶正在效外呢，就是趕回去，估計也得等下班了。麻煩你幫我向裴總說一聲哈，我這邊還忙着呢，就這樣，先掛了啊，拜拜。”
方毅還待說話，那頭喬可依已經笑容可掬的利落掛掉了電話。
方毅：“……”
喬可依把電話丟到了一邊，繼續打牌。
趙總將菸頭從嘴裏取下，夾在指尖，“喬小姐，撒謊不眨眼哦，連上司的會議都敢拒絕，不錯嘛。”
喬可依一邊摸牌一邊笑道：“我這不也正在工作嘛，今天出來，本就是見趙總談合作的。至於怎麼見，不都是一回事嘛，你說對不對？”
趙總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對坐的蘇航宇眉眼含笑的看了喬可依一眼，繼續摸牌送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