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喬可依突變的臉色,裴斯承眯了眸子,“你的意思是,我在討好你家人?”
喬可依乾笑了下,“二叔當然不用討好任何人,但是……我家人我很瞭解,會讓二叔你很容易就爲了息事寧人而破財消煩的。”
“你在心疼我的錢?”
喬可依繼續皮笑肉不笑,“畢竟我現在是裴家人嘛,不能吃裏扒外是不是?”
裴斯承把手裏的文件放到一邊,將麪碗拿過來,“衣服的事的確是我疏忽,你妹妹倒是提醒了我。作爲從裴家走出去的人,衣食住行都應該有個樣子。”
他一邊雲淡風輕地說着,一邊用筷子挑起麪條,吃了起來。
喬可依瞧着他微微低頭吃麪的樣子,一時忘了該說什麼了。
她發現,他每次吃麪的時候,都要把面全部纏繞到筷頭上後一口送進嘴裏。所以,每次他只挑幾根面,也聽不到那種常人吃麪時“哧溜哧溜”的聲音。
天之驕子就是天之驕子,穿着居家服喫個面都可以這樣優雅,簡直不像活在人間的生物!
聽說現在網絡上喫播很火,像裴斯承這種段位的,如果開個喫播……就算是喝白開水也會吸粉無數吧?
見對面的女人突然沒了聲音,裴斯承看了她一眼,“怎麼?”
喬可依連忙收回目光,“既然二叔覺得那些東西可以讓裴家更有面子,那我收下就行。但我還是想知道,我妹向二叔借了多少錢?”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給了她一張支票,讓她自己填數字去銀行支取。”
喬可依擡手拍了下腦門,痛心疾首,“資本家的錢什麼時候這麼好騙了?”
“她說借的,讓你替她還。”裴斯承放下筷子,伸手去旁邊的紙巾盒抽紙。
喬可依連忙幫他抽了一張,一臉討好,“二叔,咱能不能商量個事?您通知下銀行,那張發票作廢。您想想,我妹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孩子,拿那麼多錢走,你不怕她出什麼事麼?”
裴斯承擦了擦嘴,眼皮慵懶地擡了下看她,“你是不想幫她還是怕她出事?”
喬可依咬了咬下脣,“我不想讓你幫她!不,我是不想讓你幫我們孃家任何人。喬家現在公司瀕臨倒閉,幾乎快要家徒四壁了,我現在巴不得跟喬家人斷絕關係,纔不想幫他們。”
“喬可依!他們是你的家人!”裴斯承擰了眉,聲音驟然冷了三分。
看到他生氣,喬可依卻笑了,“我知道啊!但又能怎樣?哪條法律規定我必須幫我的窮孃家?反正你那支票,沒有證據能證明是我借的,我不還!”
裴斯承把麪碗推了過去,“無所謂,反正這輩子,你都會在裴家呆着,慢慢還。”
喬可依咬牙,耐着性子道,“二叔,您能不能不多管閒事?”
“給我一個真實的不幫的理由。”
“我……”
喬可依剛開口,又嘆了口氣,端起碗站了起來,“算了,既然二叔錢多,那就想給誰多少就給誰多少。二叔說的沒錯,反正我欠裴家的這輩子都還不完,還不如多欠一點。”
關門聲傳來,裴斯承“啪”摔了下手邊的資料。
幾分鐘後,方毅匆匆趕來。
裴斯承直接問他,“喬可依跟他們家人關係很差?”
方毅觀察了下主子的臉,不確定地道,“這個,屬下當時在調查的時候,喬家人表現出來的都是很在乎喬小姐……不過現在想想,屬下不應該只聽喬家人的一面之詞……不過,那天在醫院,喬小姐和喬可豪的見面,看起來兄妹倆的關係的確比她和妹妹喬可欣好點。”
“她出獄這段時間,有沒有回過喬家?”
“沒有。”
裴斯承擰眉,“按照常理,會不會有這種出獄後不回家的人?”
方毅低下了頭,“先生,屬下立刻去查清楚。”
“等等。”裴斯承叫住了他,“她以後穿的用的,都按她的喜好來安排,無須鋪張浪費。”
方毅一臉懵地眨了眨眼睛,“這……那今天拿回來的這些?”
“看着處理掉。”
“是!”
方毅從書房走出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白天讓他半天之內把喬小姐的衣帽間的東西全部換成新品時,先生明明很着急的樣子……這會又變卦了?
莫不是喬小姐不喜歡?
先生啊先生,似乎越來越在乎這個喬小姐了。
夜。
裴斯承加完班從書房出來,路過喬可依房間回自己臥室時,不經意看了一眼,發現她房間門沒有關嚴,很細的一條小縫裏,有燈光透出來。
他按亮手機屏幕,看到上面的時間已經“4:02”,皺了皺眉。
這麼晚了還沒睡?
似是猶豫了下,他伸手推開了喬可依的房門。
房間裏還開着明晃晃的大燈,他一眼便看到趴在牀上已經睡着的女人。
裴斯承走過去,才發現牀上凌亂地散了幾張彩鉛畫和五顏六色的彩鉛筆,而喬可依手裏還捏着幾隻筆。
她穿着分體式的白色蕾絲短袖睡衣,露出白嫩細長的胳膊和腿,海藻般的長髮鋪散在腦後的牀單上,臉剛好對着門這邊。
裴斯承微微蹙眉,撿起了那幾張彩鉛畫。
每幅畫都是寥寥幾筆的簡筆畫,但卻畫得很形象傳神,不過內容都是關於一家五口人的。
有一家人圍坐在餐桌邊喫飯的,相互夾菜,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滿足。
有一家人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的,一邊喫零食一邊笑着討論。
還有一家人在草地上野炊的,父母席地而坐,三個孩子圍着他們放風箏。
……
裴斯承視線從手裏的畫上落到了喬可依熟睡的那張小臉上,薄脣忽而勾了一下。
他將牀上的畫和筆一一收起來放在了旁邊的牀頭櫃上,拉開毯子給她蓋在了身上。
看到她手裏的筆,裴斯承伸手去拿,她卻突然抓緊,嘴巴里不滿地嘟囔,“不許動……喬可欣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許動我的東西……”
裴斯承蹙了蹙眉,“當姐姐的,都不讓着妹妹?”
喬可依像是聽到了他的話,把鉛筆抱在懷裏,“不讓!她不是我妹妹!就根本沒有把我當做過姐姐!”
裴斯承微微挑了挑眉,沒再開口。
直到看着她再次熟睡後手指鬆開了一點時,他才伸手一點點拔出了彩鉛筆。
離開時,他又把房間裏明亮的大燈換成了光線柔和的壁燈。
門被輕輕關上後,牀上的喬可依翻了一個身之後,裹着毯子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