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白靖容秀眉微挑，饒有興致地道：“我的眼光果然不錯，楚楚可當真是很招人喜歡啊。”
把玩着手中小巧的瓷瓶，白靖容問道：“阿容讓你做什麼？將這個藥下給我？他許諾了你什麼好處？”
駱君搖連連搖頭道：“沒、沒有。姬容殿下說……讓我將這個，設法讓曲先生服下。他說，他不會傷害娘娘的。”
“阿放？”白靖容微微蹙眉，“他想殺了阿放？”
“他說…這不會毒死人，只會讓曲先生暫時不能行動。”駱君搖小心翼翼地道：“姬容殿下還說，只要我做了，就會送我去中原，還會給我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財。”
白靖容也不動怒，笑吟吟地看着她柔聲道：“那楚楚爲何還要告訴我？你不是想去中原嗎？”
駱君搖也不說話，只是用力地搖頭。
白靖容打量着她，不知過了多久才輕嘆了口氣，道：“真是個傻姑娘。”
“娘娘……”駱君搖擡起頭來，小心翼翼地道：“我…我不想做背叛娘娘的事，但是姬容殿下那裏……”
白靖容思索了片刻，垂眸道：“不用怕，有我在他不敢對你如何的，這件事……你就當成沒有說過吧。”
說完白靖容便將手裏的藥瓶放回了駱君搖跟前。
駱君搖驚詫地擡頭，臉上滿是無措。
“娘娘，我……”
白靖容道：“既然不會傷害阿放，那便無妨了。你先收着，回頭我再告訴你，該怎麼做。”
駱君搖飛快地點頭，然後小心謹慎地將那小小的藥瓶重新塞回了自己隨身的袋子裏。
低垂的眼眸在白靖容沒看見的地方閃過了一絲謹慎。
白靖容是真的在懷疑曲放啊。
帳子裏十分安靜，但外面的動靜卻越來越大了。
駱君搖有些不安地擡頭看向白靖容，白靖容淡定地喝着茶，“王城的白家軍只有那些，就算是全部叛變了，也不可能是蘄族守軍的對手，無須擔心。更何況、還未必全部都叛變了呢。”
“娘娘說的是。”
白靖容畢竟統領白家軍幾十年了，雖然這些年白家軍內部人心浮動已經有分裂之勢，但總是還有一門心思效忠白靖容的人。
還有那些已經投靠了姬湛的人，也不可能因爲死了兩個將領就易弦更張。
反覆小人到哪兒都是不受待見的。
果然，駱君搖在帳子裏陪着白靖容坐了小半個時辰之後，遠處的喧鬧聲漸漸平息了。
“娘娘。”一箇中年男子進來，恭敬拜倒。
白靖容放下茶杯問道：“怎麼樣了？”
男子道：“啓稟娘娘，叛軍已經被姬胥將軍帶兵逐出了王宮，那些叛軍想要突圍衝出王城，在大營附近與王城守軍廝殺，鬧得動靜有些大。”
“叛軍呢？”白靖容沉聲道。
“吳駿帶領麾下大約一萬餘人，已經衝出了皇城。還有一些…歸順了王上。”
中年男子沉聲道：“武鄴將軍麾下除了跟吳駿叛離的一部分人，還有約兩三千人，等候娘娘處置。”
提起武鄴白靖容臉色也有些難看，手掌在桌上一拍，冷聲道：“武鄴到底是怎麼回事？查清楚沒有？”
中年男子低下了頭，“回娘娘，我們在武鄴府中找到了一些他與大胤人來往的信函。”
“這麼說，吳駿帶着人叛逃出王城，也是去投靠大胤人了？”白靖容問道。
“不無可能。”中年男子道：“吳駿雖然帶着一萬多人，但卻沒有糧草補給，若是沒有支援在沙漠中根本無法長期生存。王城距離中原數千裏之遙，大盛人不可能爲吳駿提供什麼支持，反倒是大胤人……”
大胤距離蘄族王城並不遠，查欽王野心勃勃本就是對蘄族的勢力範圍虎視眈眈。
提起查欽王，白靖容的臉色越發陰沉起來。
她一輩子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次卻在查欽王手裏吃了大虧。
這不僅讓她的臉面受損，對白靖容的心理也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開始懷疑，自己不是老了？因爲容貌不及當年，所以纔沒能掌控住查欽王。
“查欽王如今在何處？”
中年男子道：“娘娘恕罪，屬下不知。”
“去查！發現他的蹤跡，格殺勿論！”白靖容冷聲道。
查欽王帶給她的羞辱，只能用他的鮮血和性命來洗刷。
“是，娘娘。”
中年男子又說了一些如今王城中的情況，姬胥已經奪回了王宮，她們很快便也要重返王宮了。
但是因爲昨晚的突發事件，打亂了白靖容所有的佈置。回到王宮之後會是什麼局面，誰也不好說。
白靖容想到自己那兩個不聽話的兒子，眼底閃過凌厲的鋒芒：她決不能失去手中的權力！
等那中年男子退下，白靖容纔看向坐在一邊發呆的駱君搖，“在想什麼？”
駱君搖彷彿纔剛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道：“娘娘，我們真的要回王宮嗎？”白靖容含笑看着她，“害怕？”
駱君搖點了點頭。
白靖容道：“不用怕，你要記着一件事，只要人活着，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更何況，你覺得姬湛和姬容會殺了我嗎？”
駱君搖連忙搖頭，“娘娘是王上和姬容王子的母親，她們怎麼會……”
白靖容笑道：“不錯，他們不會殺我，所以，不用怕。”
他們當然不會殺她，卻不是因爲她是他們的母親這一點。
距離蘄族王城十多裏外的地方，一場戰事纔剛剛結束。
王城綠洲外是大片的戈壁，再往外面，遠處天的盡頭便是滿眼黃沙。
夾着黃沙的風從東北吹來，彷彿帶走了空氣中瀰漫的的血腥味。
謝衍站在一塊巨大的石頭旁，眺望着前方。
不遠處便是蘄族守軍駐紮的地方，剛剛經歷過一場血戰的守軍很快重新構建起了防線，看上去彷彿堅不可摧。
“難怪蘄族能夠縱橫西域數十年，果然悍勇。”查欽王帶着人從後面走了過來，他身上還有些輕微的傷痕，顯然方纔也親自下場拼殺了一場。
看着謝衍一身黑衣，依然衣冠楚楚纖塵不染的模樣，查欽王難得露出幾分嫉妒的表情來。
“早就聽聞大盛攝政王武功蓋世，可惜沒能親自見識一番。”這種小打小鬧的試探，自然用不着謝衍親自出手。
但即便謝衍不出手，他身邊的幾個人也各個驍勇善戰。
據他所知謝衍這次並沒有帶什麼能征善戰的武將，跟着一起來的幾個不過是護衛一類的人物罷了。
但這些人，同樣不可小覷。
對此查欽王倒沒有太多的戒備和敵意。
如果是曾經的大胤自然要視謝衍這樣的人物爲生平大敵，但對現在的查欽王來說，謝衍並不是他的敵人，至少不是眼前的敵人。
如今大胤不過是偏安於極西之地，就連統橫掃沙漠統一西域都還做不到，與數千裏之外的大盛又能有什麼恩怨？
相反，他們如今是最堅實可靠的盟友。
因爲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蘄族。
謝衍淡然道：“查欽王若有興致，切磋一番也可。”
查欽王思索片刻，還是果斷地搖搖頭表示了拒絕。
他可不想自討苦喫。
“攝政王真的要等蘄族王城派援兵來？”查欽王問道：“何不直接擊潰蘄族守軍防線，到時候你們揮軍直逼蘄族王城，豈不快哉？”
謝衍道：“蘄族如今兵馬雖然不多，但王城和附近遊弋散盡的人口卻還有數十萬之衆。查欽王應當知道，蘄族是全民皆兵的。若是將他們逼急了，本王麾下不過十萬西域兵，加上查欽王不過三萬人，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查欽王笑道：“王爺打算跟他們耗着？可是王爺莫要忘了，你我都是遠道而來，糧草只怕支撐不了多久。”
謝衍點頭道：“不錯，所以結果如何，就要看查欽王后續的兵馬什麼時候能到了。難不成查欽王認爲，你靠區區三萬兵馬，就想吞併整個蘄族？”
查欽王笑了笑，看着謝衍道：“比起攝政王空手套白狼，本王還是多有不如的。”
他好歹還出了三萬兵馬，謝衍這些兵馬除了極少部分的大盛精兵，幾乎所有兵馬都是從西域各國徵調的。而且一旦真的滅掉了蘄族，以後西域諸國只怕也是投向大盛更多一些。
這讓查欽王心裏有些不爽。
謝衍並不跟他辯駁，“想要蘄族王庭的，不是本王。”蘄族王庭距離大盛太遠了，短時間內大盛無法對這裏實行有效控制。
查欽王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若是費心費力打下了蘄族王庭最後卻歸了大盛，他還不如留着蘄族呢。
跟姬湛做對手可比跟謝衍做對手輕鬆多了。
“好吧，攝政王放心，七日之內，本王的兵馬必到。”
謝衍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身後疊影快步上前來，在謝衍跟前站定恭敬地道：“王爺，王城裏王妃傳信來了。”
謝衍對查欽王道了聲失陪，便轉身帶着疊影走了。
被獨自留下的查欽王也不在意，而是饒有興致地摸着下巴思索着。
謝衍竟然將自己的王妃留在了蘄族王城裏麼？
說起來駱大將軍的愛女，大盛的攝政王妃，似乎也是個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