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從牀上坐起來,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後脖頸,另一隻手軟趴趴的垂着,看着好不可憐。
“你們——”她話尚未說完,就被這羣嘰嘰喳喳的女人打斷了。
“呀,會說話呢!”
“哎,看上去有點兇!”
“咦,這腰還挺細?”
“……”
燕沁額頭的青筋直蹦,她索性盤腿坐着任憑她們觀賞評論了個夠,直到終於安靜下來之後,她才嘆了口氣,和顏悅色問道:“姐姐們,敢問這是何處?”
“魔主宮!”
“城主府!”
“你是被魔主帶回來的第四百五十六個小妾!”
“聽說魔主準備娶正房了!”
“我們這種時候應當齊心協力對抗正房,聽說那個女人陪嫁了一座城池呢!”
“魔主今天晚上去誰那裏啊……”
燕沁聽得腦袋要爆炸,心累地癱在牀頭,心道這莫不是霸道魔主強搶女修士的戲碼?
不應當,這不應當。
“你們魔主——”燕沁頓了頓,委婉地換了個說法,“精力很旺盛啊。”
“魔主龍精虎猛公狗腰!”
“魔主威武雄壯膽氣豪!”
“……”
燕沁考慮着自己要不要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以示自己寧死不從的決心和忠貞高潔的品質,但是她嚴重覺得這位魔主的眼神有點問題。
“魔主到!”有人高喊了一聲,原本圍着燕沁嘰嘰喳喳的一衆女子瞬時作鳥雀散,甚至有人因爲走得太急沒看路撞到了門框上。
燕沁:“……”
燕沁打了個哈欠,糾結着自己要不要嚶嚶嚶哭着說你休想。
單就長相而言,這位魔主生得確實俊美邪肆,周身帶着股風流倜儻的紈絝氣息,十分適合當反派。
燕沁看着他慵懶地靠在榻上,看着他慢條斯理地剝着手裏的橘子,第一反應是魔族竟然也喜歡喫橘子?
人在江湖飄,總要有幾個死對頭,燕沁覺得現在是一個結仇的好機會。
“你叫什麼名字?”那男子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移開,落在了手裏的橘子上。
燕沁肯定不會報上真名,她心思一轉,微笑道:“在下賈明。”
“……”男子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後輕哼了一聲,道:“你爲何會來通宇洲?”
燕沁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對勁,但還是用真誠的口吻道:“來尋人。”
“哦?”原本忽然正在喫橘子的人神色微變,坐直了身子,“來尋何人?”
燕沁微笑道:“尋一個晚輩。”
“呵,這麼多年纔來尋,可見是沒有多少誠心的。”男子臉上的笑容很是譏諷,眼底卻涌動着莫名的情緒。
燕沁:“??”
雖然她腦子不太記事,但慕雲不過被擄總共才四天,哪裏來的什麼‘許多年’?
“便是你找到了他,他若不願跟你回去怎麼辦?”他又繼續問道。
“不可能,她一直很乖,怎麼可能不願意跟我回去。”燕沁不贊同道;“我家小孩最懂事了。”
對面坐着的人怔愣了一瞬,而後站了起來,隨手將橘子扔在了榻上,冷笑道:“不過是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是非不辨善惡不明,他不讓你們償命便已經不錯了。”
燕沁:“??”
她覺得這話不太對。
你確定跟我說的是同一件事情?
“這位魔主……大人,”燕沁求生欲極強地加了個敬稱,努力保持着溫和的笑容,“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我看您府中嬌花朵朵也不缺我這一個,不若您高擡貴手放我離開?”
對面的男子臉色變得有些古怪,眉頭微皺,“她們跟你說什麼了?”
“放心,都是誇讚您的好話,說您龍精虎猛公狗腰,威武雄壯膽氣豪……”燕沁嘖嘖稱讚,“魔主果真好氣魄!”
男子眼中含着三分薄怒,藏在黑髮裏的耳朵尖微微泛紅,呵斥道:“纔沒有!”
燕沁被他這幅惱羞成怒的模樣弄得一愣一愣的,她這個人向來嘴賤,特別是看到對手委屈的時候,於是便聽她“好心好意”地安慰道:“沒有也不要緊,您多喫點韭菜壯壯陽補補腎,照樣雄風震九州!”
男子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道:“燕沁!你是不是找死!”
燕沁被他吼得虎軀一震,盤腿坐在牀上目光震驚地瞪圓了眼睛,活像只受驚的鵪鶉。
“你怎麼知道——”燕沁抖着手指着他問。
“我沒有知道——”魔主瞪着眼心虛地答。
燕沁:“……”
魔主:“……”
燕沁嚥了咽口水,試探地問道:“其實你暗戀我很久了?”
“我眼瞎了纔會暗戀你這種女人!”魔主氣急敗壞地低吼道。
“那你怎麼知道——”
“說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燕沁一噎,小聲道:“我也沒說你可能以前認識我還知道我的名字且有點眼熟啊。”
對面的男子似乎很是生氣,那雙昳麗的桃花眼都被氣得眼尾發紅,色厲內荏道:“你給我滾!”
燕沁大喜,一下子從牀上跳下來,微笑道:“多謝魔主大人。”
然後拔腿就想跑。
冷不防被人一把扯住了腰帶往後狠狠一扯,她忙拽住腰帶,然後整個人又被扔垃圾一樣扔到了牀上。
燕沁扶着自己被撞到的老腰倒吸了一口涼氣,憤怒地瞪着他,“你幹什麼?”
“你不是要找人嗎?”那魔主霸道地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我就在這裏。”
燕沁一臉懵地看着他,斟酌道:“你在這裏……跟我找人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要找人嗎?”魔主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氣勢強大迫人,“我在這裏,明白了嗎?”
“哦!”燕沁驚喜地看着他,道:“沒想到魔主大人您這般助人爲樂!我那師侄應當是前幾天到的通宇洲,十五六歲左右,很可愛的女孩子——”
對面的魔主大人頓時黑了臉,一副燕沁欠了自己八百萬靈石的神情看着她。
燕沁十分察言觀色地止住了話頭,訕訕笑道:“還是不必勞煩魔主大人了,我們自己找就行。”
“燕沁,你哪裏都別想去,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裏!”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燕沁抿了抿脣,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眸光發沉。
她呆呆地坐了一會,然後仰面躺在了牀上,用手捂住了臉,斷掉的手腕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難看地在袖子裏鼓着。
翌日。
燕沁醒過來的時候打了個打噴嚏,昨天躺在牀上想事情就這麼睡着了,也沒蓋被子,身上一陣陣地發冷。
按道理她已經築基期,不會染上風寒纔對,但是事情就是發生了。
就像原以爲永遠不會再見到的人又見到了。
門被打開,外面走進來了兩個侍女,低着頭恭恭敬敬地要伺候她洗漱。
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收起了,丹藥符咒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沒有在身邊,她就是想跑條件也不允許,於是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們的伺候,直到她看見倆侍女將手中的衣服展開。
燕沁一臉鐵青地看着那身白色的長裙。
若是普通制式的長裙她自然不會抗拒,但是這衣服着實太過暴露,外面只罩着一層輕紗……
倒不是燕沁迂腐,畢竟在現代她吊帶短褲穿着毫無壓力,但問題是這是在修真界且他分明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再這樣做就意思很明顯了。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燕沁指着那件衣服,語氣冷厲道:“你們魔主呢?我要見他。”
“姑娘,魔主說了,他已經有您師侄的消息了,若是您不穿的話,就不能保證給您找到的是死是活了。”那侍女恭敬道。
燕沁快要被氣笑了,“好、很好。”
七年不見,他倒是長了好本事!
原本滿心的愧疚和心疼全都變成了怒火,竟然還學會威脅她了!
燕沁被氣得在屋子裏轉了兩圈才堪堪平息下怒火來,她揹着手側目瞪了一眼那件衣服,咬牙切齒道:“行,我穿。”
問:孩子誤入歧途怎麼辦?
答:管他去死!
一刻鐘之後。
“姑娘,這身衣服很適合你。”侍女在旁邊恭維道。
燕沁盯着鏡子裏自己被強行擠出來的胸和束得死緊的腰,幽幽道:“我覺得你在罵我。”
侍女:“……”
燕沁穿上那層輕紗,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穿這層輕紗她頂多覺得這身衣服有點暴露,穿上這層輕紗她覺得下一秒自己就可以爬牀勾引大佬了。
“姑娘這般好看,定能取得魔主大人的喜愛。”侍女誇讚道。
燕沁瞪着死魚眼任由她給自己撲粉,呵呵冷笑了一聲。
喜不喜愛不知道,但是她一定會教魔主大人知道花兒爲什麼這麼紅。
侍女給她挽了個流雲髻,兩個人又開始嘰嘰喳喳商量着給她戴什麼首飾。
燕沁面無表情地看着鏡子裏不要臉的妖女,生無可戀道:“你們魔修都這麼放蕩不羈愛自由嗎?”
“放蕩是真的,愛自由就不一定了。”侍女似乎是膽子大了一點,笑嘻嘻地回答道。
燕沁:“……”
行,算你狠,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