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是楊俊士和楊俊卿幾兄弟幾乎忘了喫飯,一直默默地關注着這一邊的談話。
楊夫人的臉微微一寒,顯得有些生氣地詢問道:“你不會是想要將楊寬交出去吧你可要知道,我妹夫可沒少幫咱們楊家,當年家公亦是多得楊寬爺爺才能走上仕途”
兩家的淵緣已經很是深厚,不僅是當下有着諸多的利益瓜葛,往日更是締結了極深的恩情,甚至還訂着一門兒女親事。
“我知道這些,現在我就想知道一個實情”楊博顯得有些不耐煩,便是進行解釋道。
楊夫人得知相公不是那個意圖,語氣亦是緩和下來道:“這個事我也說不準不過現在將楊寬交出去了,那他應該是要完蛋了”
“此話怎說”楊博微微一愣,當即認真地詢問道。
兒媳婦喬小花一直在旁聽,這時亦是好奇地望向了婆婆。
“楊寬的妾室夏花怎麼可能是換頭,事情其實已經明擺着,我亦是向妹妹求證過這個事情如果我們將楊寬交給順天府衙,憑着林文魁那個斷案如神的本事,楊寬的腦袋便保不住,咱家真無法跟妹夫交待了”楊夫人的目光黯然,輕輕地搖頭道。
楊博心裏的那一絲僥倖已經是蕩然無存,心裏暗暗地嘆了一聲。
事情確實如此,如果他選擇將楊寬交出去的話,那楊寬所做的惡事恐怕很快便會敗露,那楊寬註定是要難逃一死了。
一旦是這麼一個結果,那他當真要欠楊大石一個說法,畢竟跟着他有七個兒子不同,楊寬可是楊大石唯一的兒子。
“爹、娘,若是咱們楊家繼續庇護着楊寬,咱們楊家的聲譽受損不說,且相公今後的仕途恐怕亦要受到影響”喬小花無疑是更在意自家相公,忍不住插話道。
楊夫人臉色一寒,當即厲聲訓斥道:“你閉嘴誰說我家俊民的仕途會受到影響,林晧然那小子還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人家是文魁出身,現在大家都說林文魁將來是要入閣拜相的”喬小花的性子有着犟性,卻是低着頭小聲地申辯道。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立場,楊夫人跟楊寬的母親是姐妹,但喬小花跟楊寬那邊根本沒有關係。
當下楊寬的事情已經嚴重地影響到她相公的前程,更讓到相公很罕見地不喫晚飯,讓到她亦是硬着心腸幫自家相公爭一爭。
楊夫人卻沒想到受到頂撞,當即瞪起眼睛怒道:“這都是哪裏聽來的諢話,入閣拜相談何容易,你這個蠢貨怎麼就向着外人了”
“別吵了”楊博當即打斷,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瞪了一眼楊夫人。
楊夫人雖然心中多有不憤,但面對着楊博的嚴厲眼神,亦是忍了下來。只是那張臉卻是緊繃着,彷彿天底下的人都欠她的錢一般。
楊博已經沒有了胃口,將筷子放下並對着兒媳婦吩咐道:“你跟狗子喫過飯後,去將俊民叫過來,說我有事要跟他談一談”
“是”喬小花暗自一喜,當即應承下來。
鄰桌是楊俊士和楊俊卿幾兄弟看着老爹起身離桌,忙是猛地扒飯,彷彿專心喫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
一頓飯很快結束,卻是在歡有喜。
楊夫人氣呼呼地直接回房,而賀氏和何氏今晚卻喫得格外的香甜。
書房,檀香嫋嫋而起。
楊博坐在書桌前,卻是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孩兒見過父親”
楊俊民從外面進來,恭恭敬敬地施禮道。
楊俊民已經是年過三旬的青年男子,只是跟着嚴世蕃、徐璠那種官二代不同,他從小便是勤於讀書,力爭在科舉有質的突破。
終於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年他終於是以二甲第十三名的身份正式踏入官場,現在出任正八品的見習戶部主事一職。
只是從士子到官員,讓到他亦是見識到官場殘酷的一面,更是看到了當前大明嚴重的財政問題。
楊博看着這個風度翩翩的兒子,彷彿是看到年輕時的自己,心裏卻是暗歎一聲,擡手淡淡地說道:“坐吧”
“謝父親”楊俊民又是規規矩矩地施禮,這纔在座位上坐下。
楊博將目光落到楊俊民的臉上,開門見山地詢問道:“現在順天府揪着楊寬的事情不放,你認爲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一切但憑父親做主”楊俊民不知道老爹的真實意圖,卻是故意裝糊塗地回答道。
楊博端起茶盞,正色地詢問道:“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孩兒以爲應當將楊寬交給順天府衙,由順天府衙來審理楊寬的罪行”楊博微作猶豫,最後將心裏的想法說出來道。
楊博對這個答案卻是絲毫不感到意外,擡眼望着兒子詢問道:“你以爲楊寬有罪嗎”
“孩兒不想胡亂猜測,一切自有公斷”楊俊民正色地回答道。
楊博輕潑着滾湯的茶水,顯得不屑地反問道:“你以爲林晧然會公斷”
“若不能公斷,怕亦不會揪着這個事情不放了”楊俊民卻是正色地答道。
楊博認真地望了一眼兒子,這才明白兒子跟林晧然有一些淵緣,卻是輕嘆一聲,卻是突然說道:“你下去吧”
“那”楊俊民卻是想知道老爹的態度和做法,一副欲言而止地道。
楊博輕呷了一口茶水,卻是模棱兩可地答道:“我會處理的”
“孩兒告退”楊俊民帶着滿肚子的疑惑,便是規規矩矩地施禮退了下去。
楊博看着兒子離開,心裏卻是涌起一股無奈。
他本以爲憑着他的政治地位,加上跟徐階的良好關係,這個朝堂已然沒有誰敢跟他過不去。卻不曾想,一個毛頭小子竟然要逼他低頭。
楊博將茶盞放下,正想要走到書桌看書,結果瞧到門外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當即便是叫住了,已然正是死素來機靈的三兒子楊俊彥。
僅是一日,楊寬跟楊俊彥翻躍圍牆外出,被虎妞帶人抓獲,並第一時間押回了順天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