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輕的心念動了動，緩緩上前：“子瑩，我們該下山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還需向前。
羅子瑩已經沒在流淚，只是那雙紅腫充血的眼睛，像兩個核桃。
她機械地回頭，茫然地看着顧輕輕的臉，好一會兒纔有了星點光亮。
“哦，很晚了嗎？”
“好，那我們回去吧！”
她自問自答，行屍走肉般地站起來，卻又因爲跪得太久腿腳發麻，無力地跌了下去。
幸好夜臨沉及時伸手，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胳臂：“小心。”
喑啞的聲音，帶着關切。
羅子瑩回頭，像是才發現他也在，抱歉地笑笑：“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
夜臨沉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蹙。
即便這種時候，她也沒有忘記他們的契約關係，沒有忘記跟他保持疏遠客氣的距離。
顧輕輕看着兩人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
三人正準備離開，轉身就看到穿着黑色素服的一老一小，正朝着這邊走來。
年齡大的是個女人，六十上下，花白頭髮，消瘦的臉頰上皺紋橫生，看起來就很厲害。
旁邊的小男孩十來歲的樣子，瘦瘦小小，耷拉着腦袋，幾乎是一路被女人拖拽着向前。
顧輕輕疑惑地看向羅子瑩，這是你們家親戚？
羅子瑩搖頭，求助地看向夜臨沉。
覺察到她的視線，夜臨沉一怔，旋即搖搖頭。
他也不認識。
就在三人疑惑的時候，女人已經拉着小孩到了墓前。
她近乎粗暴地將小孩往前一推，小男孩踉蹌地跪倒在墓前，額頭險些磕到墓碑上。
他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爸爸、爸爸……”
他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撫摸着照片上的人，滿眼哀慟。
羅子瑩整個人僵住，緊張地抓住顧輕輕地手，指尖冰涼。
顧輕輕用力地回握了她一下，擡步上前：“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小男孩轉頭，惡狠狠地剜顧輕輕一眼：“是爸爸！是爸爸！”
沒有別的解釋，只有這三個字。
羅子瑩站在顧輕輕側後的位置，正好看清孩子的側臉。
她的臉白了白，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
不等他們再開口，那老女人恨恨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破口大罵：“羅運，你這個畜生！禽獸！你騙了我女兒的清白之身，給你生兒子養兒子。
“怕影響你升官發財，她到死都沒有公開孩子的身份。本以爲你能照顧我們孤兒寡母，可你一坐牢就是三年多，現在撒手人寰，要我們一老一小怎麼活啊！”
她的聲音很大，聲淚俱下，在寂靜的墓園裏聽來格外刺耳。
羅子瑩戒備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呵斥道：“你閉嘴。我父親已經走了，你別想再往他身上潑髒水。”
“我潑髒水？”女人冷笑，打開隨時的黑布包，摸出一疊照片：“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做出那種不要臉事情的，是你父親那個畜生！”
嘩啦——
一大疊照片砸向羅子瑩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