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疏離決絕,女人面色微微一僵,但還是笑了起來,溫和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你那麼聰明,只要仔細想想就會明白。在你被杜家扔到鄉下,最孤獨無助的時候,你師父爲什麼會出現在你身邊?他醫你了的傷,教授你武功醫術,陪着你走過每一步。
“想想出現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教授你技能然後又離開的黑客、武師、外科專家……他們每個人都說跟你有緣。你就沒想過,爲什麼會這麼有緣?”
回憶在腦海中展開,顧輕輕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所以,那些人,都是你安排的?”
厲子曦嘆了口氣,美麗的水眸中閃過悵然:“你以爲媽媽不想養你,不想每天跟你在一起嗎?可如果當年我將你帶在身邊,我們母女倆恐怕都活不到今天。
“我把你託付給顧長生夫妻,卻沒有一天不在擔心你。知道他們出事,知道他們將你託付給杜家,知道你在杜家出事……你知道當時,我的心有多痛嗎?”
她的眼圈泛起水霧,眉宇間皆是痛苦之色:“知道你受傷毀容,我冒着生命危險回國,到峨眉看你。缺醫少藥的鄉下,衛生條件有極差,你的傷口感染化膿,整日高燒不退,幸好我帶了藥和醫生。”
顧輕輕記得那場高燒,也正是因爲那場高燒,小時候很多事她都不記得了。
她唯一能記得的,只是那些顛沛流離的日子很苦很苦,幸好後來她遇到了師父。
厲子曦猜到她沒那麼容易相信自己的話,轉身從旁邊的抽屜裏取出張照片遞給她:“說起來,這還是我們母女倆第一張合照呢!”
顧輕輕疑惑地接過。
照片的像素不高,相紙泛黃,能看出是有些年頭的東西。
簡陋的禪房,寬大的石牀,滿臉潰爛的小女孩靜靜躺在上面,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坐在牀邊,緊緊地握着她的小手,泛紅的眼裏滿是疼愛和憐惜。
顧輕輕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扯了一下。
她記得那一次,她以爲她要死了,後來師父救了她的命,她便將他視作再生父母。
但師父卻總說,這是她命中註定的緣分,他不敢居功。
這麼多年,她直到現在才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心牆上,像是被利刃破開一道口子,呼呼地颳着寒風,又冷又疼。
顧輕輕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從震驚中冷靜下來:“那又如何?”
她冷冷地看着面前雍容慈愛的女人:“你口口聲聲說你是我的親生母親,這二三十年,你加起來陪伴我的時間,可有一週?一月?一年?
“以前,我跟你之間沒有任何感情的羈絆,以後也不必有。就憑你在我新婚當天帶走我兒子,叫停我的婚禮,這些就不是一個母親應該做的。”
言落,顧輕輕手一鬆,那照片便雪片般落搖搖晃晃落在地上。
她再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厲子曦看着她平靜的眼神,利落的背影,心痛到極點。
這是她的女兒啊!
那的眼神、那的口吻,卻如同陌生人一般。
她漆黑的瞳孔縮了縮,面上閃過一抹狠意。
就在顧輕輕開門的一瞬,她突然上前兩步,素白指尖上一道暗芒閃過,一枚銀針悄然刺入顧輕輕後腦的穴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