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爺回來了。”丫鬟紅梅進來稟報道。
夏淺淺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收斂了臉上的怒氣,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恢復了知書達理的端莊模樣。
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茶杯碎片,吩咐道:“把這裏收拾乾淨了。”
“是。”紅梅應道。
夏淺淺提着裙襬出了自己的院子,直接來到了夏丞相的書房外,便聽到裏面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混賬東西,泡個茶都泡不好,要你們何用?”夏丞相暴躁的聲音傳來,還伴隨着杯盞破碎的聲音。
緊接着便是下人惶恐的聲音傳來,“奴才知錯了,奴才這就去給老爺重新泡一杯——”說完撿起地上的碎片,趕緊跑了。
老爺正在氣頭上,誰敢惹喲!
夏淺淺輕輕敲了下門,“爹爹,淺淺來了。”
“進來。”夏丞相的聲音有些低落,還夾雜着未消退的憤怒。
夏淺淺推門進來,果然看到夏丞相臉上還帶着怒氣,不用猜都知道是因爲沐芷汐那件事。
“爹爹,皇上真的收回了治罪的聖旨了?”夏淺淺問道,雖然外邊都在傳着這個消息,但是不親自求證一下,她總是不願意相信。
夏丞相點頭:“南越沐府的人出面,皇上能不同意嗎?”
這句話中帶着幾分嘲諷,堂堂一國皇帝,竟然還要賣給一個家族面子,甚至是受到南越沐府的威脅。
不是因爲南越沐府的勢力大,而是因爲它背後還有其他四國皇室,若是皇上真的治了南越沐府大小姐的欺君之罪,恐怕後果不堪設想,不僅觸怒其他四國不說,沐府的毒藥也不是開玩笑的,要是沐府有心報復,誰都躲不了。
爲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慮,皇上自然不敢再動沐芷汐,並且如果寬赦了沐芷汐那南越沐府還反過來欠他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爲。
然而皇上是獲利了,他卻被氣死了,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沐芷汐的把柄,卻被她化險爲夷了,真是可恨,並且因爲這件事,他和逸王的矛盾也正式激化了。
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逸王各方面的能力都比太子殿下強,但皇上卻偏偏要扶持太子,不過太子雖然有皇上的扶助,但皇上年事已高,哪天兩手一撒,幫不了太子了,到時候逸王趁機奪位,誰做皇帝還不一定呢。
因此夏丞相之前雖然是皇上的人,但他已經是久經官場的老油條了,自然知道要爲自己打算,爲皇上辦事的同時也暗暗思量着先不激化自己與逸王的關係,到時候逸王真的當了皇上,自己還有機會棄暗投明,哪想到就因爲這件事,他跟逸王是徹底決裂了。
現在看來,他“兩手準備”的計劃被打亂,只能全心全意幫助太子順利繼位了。
思及此,夏丞相問道:“淺淺,爹知道你知書達理又聰慧過人,爹培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可願意替爹分憂?”
“女兒自然願意。”夏淺淺說道,自然不知道爹要說什麼,但她自認聰明,料想也沒什麼事能難倒她。
“如今朝中局勢愈發分明,皇上要扶持太子殿下,打壓逸王,爹作爲皇上的助手,自然得幫助太子殿下……”夏丞相說道。
夏淺淺聽了卻暗自心驚,皇上要對逸王動手?怎麼會這樣?逸王的能力在衆多皇子中不是最好的嗎?皇上竟然要除掉自己最優秀的兒子?
夏丞相接着說道:“因此爹爹想將你扶持爲太子妃,若是今後太子順利繼位,也不會埋沒了我們夏家……”
既然決定要幫太子了,他自然要從中得到一些好處纔行,不然太子登上皇位後再來個“狡兔死,走狗烹”,那他豈不是得不償失,因此爲了在太子繼位後還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他只能想出這個辦法了。
夏淺淺聞言臉色瞬間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夏丞相:“爹爹……”
“淺淺,爹知道你心儀逸王,但是逸王目前被那個叫沐芷汐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定不會喜歡你,你早些醒悟過來吧,爹也是想爲你尋個好歸宿,太子殿下一表人才,才能也不錯,並且他是儲君,是最有資格當皇帝的人,若是太子順利繼位,你將來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也算是爲我們夏家光宗耀祖了……”夏丞相語重心長道。
自己的女兒喜歡逸王,他當然知道,之前他有意與逸王保持關係,甚至幻想着若是逸王當了皇帝,還可以把淺淺嫁給他,而現在他與逸王徹底決裂,這條路就走不通了,因此他只能選擇太子殿下了。
夏淺淺聽完這一席話,只覺得心神俱顫,手腳冰涼,半晌回不過神來,怎麼會這樣?她喜歡的是逸王,爹卻讓她去當太子妃……
“爹的幾個女兒中,只有你最聰慧了,將來你順利當了皇后,也好幫襯些家裏,爹年紀大了,你大哥又成了這副樣子,若是將來爹哪天兩眼一閉了,夏家要由誰撐起?”夏丞相嘆了一口氣說道,後背靠在椅背上,臉上的怒容消散後,已經浮現出蒼老之態。
他的妻妾不少,生下的孩子也不少,但都不爭氣,全都是女兒,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大兒子,現在還壞了命根子,這幾年他雖然在朝堂上呼風喚雨,但到底不比年輕那時了,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若是現在不早點打算,只怕他去了之後,這個家就要沒落了。
“啪”地一顆眼淚掉在手背,夏淺淺的眼睛早已模糊,心痛得無法自已,原來這麼久以來她做的這一切全都是一場徒勞,就算她設計抹黑沐芷汐,就算她趕走了逸王身邊所有的女人,她都沒辦法跟他在一起了,因爲她已經失去了能和他在一起的身份。
她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發現還是一場鏡花水月,爲什麼她偏偏姓夏?爲什麼她偏偏是夏丞相的女兒?
夏淺淺曾無數次在衆人面前炫耀過自己的出身,但是這一刻,她卻恨極了自己的這個身份,就因爲她是夏丞相的女兒,她與他就永遠站在了對立面。
“爹爹,真的沒有餘地了麼……”夏淺淺強忍着眼淚,不讓自己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