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正害怕和討厭金鋒的，並不是党項百姓，而是党項皇族和權貴。
金川商會出現之前，党項百姓購買食鹽布匹之類的東西，只能從小行商手裏購買。
而小行商們想把東西從大康運到党項，不光要冒着被土匪打劫的風險，還要打點大康和党項兩邊的官吏，這都在無形中提升了貨物的成本。
金川商會進駐党項之後，有鏢師負責押運，土匪和兩邊的官吏誰也不敢攔劫他們，所以各種貨物的價格比小行商們便宜了太多太多。
副將是普通部落百姓出身，所以能夠體會到党項百姓對於金川商會的態度。
所以之前他才下意識爲金川商會說好話。
但是現在，他跟了李凌銳，已經算是從普通百姓跨越到了權貴階層。
屁股決定腦袋，既然成了權貴，副將也開始站在權貴階層的角度來思考問題。
所以他雖然有點不聰明，但是經過情報負責人的解釋，也能理解李凌銳的苦衷。
“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你也看到了兄弟們現在有多難！”
副將苦着臉說道：“他們喫不好穿不好，手指頭腳趾頭都被凍掉了，等打完仗回到部落，他們還怎麼騎馬牧羊，還怎麼生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打仗總會有傷亡，這是無法避免的！”情報負責人也嘆了口氣。
“既然戰爭無法避免，王爺還在等什麼呢？”副將說道：“金鋒就在黃銅溝，咱們直接打過去不就行了嗎？”
“你沒去黃銅溝看過，不知道那邊的地形，”情報負責人無奈解釋道：“黃銅溝兩邊都是懸崖，只有中間一條山溝可以通過，蜀軍現在已經在兩邊的懸崖上架上了投石車，咱們根本衝不過去，就算真的衝過去，傷亡恐怕也會非常非常嚴重！”
“金鋒怎麼這麼好命，又找到一個這樣適合防守的地方！”副將氣憤說道。
“不是金鋒好命，而是金鋒知道王爺的目標就是他，所以他只要逃掉，就可以隨便選擇戰場！”情報負責人說道：“熙州和秦地西部羣山連綿，金鋒就算不找黃銅溝，也能找到白銀溝黑鐵溝！”
“要我說，交換完人質之後，王爺就應該立刻派兵踏平蜀軍大營，如果這樣就不會有現在的糟心事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情報負責人說道：“如果早知道大康會出現金鋒這樣的人物，太上皇都不會讓他活到現在！”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辦？”
“沒有其他辦法，只有等！”
“還等什麼？”副將納悶問道。
“等秦王調來更多人，然後從南邊和咱們一起夾擊蜀軍！”情報負責人轉頭看向南方。
“秦王的手下都是一羣慫蛋，他們能行嗎？”副將皺眉。
党項地處偏僻，娛樂活動比大康更少，可是他們的時間比大康人更多。
冬天下雪之後，就不能放牧了，爲了打發時間，也爲了互相依偎取暖，在不放牧的時候，很多部落都會擠在一個大帳篷裏聽老人講故事。
党項在數十年間總共發動了近二十次南征，哪個部落沒有幾個參與過南征的老兵？
可以說党項孩子就是從小聽着南征故事長大的。
在老兵口中，秦王手下的老爺兵不堪一擊，曾經一百多個党項騎兵，就俘虜了上千秦王手下的老爺兵。
副將很擔心秦王的人攔不住金鋒。
“放心吧，秦王現在比咱們還着急，自然會想辦法讓士卒拼命的！”
情報負責人說道：“何況秦王軍現在佔據着烏頭山，那裏的地勢甚至比黃銅溝更加險峻，就算秦王軍再不能打，幾萬人也能攔住蜀軍！
而且據我所知，秦王還在不斷從各地調集軍隊向烏頭山匯合，所以不用着急，金鋒這次插翅難逃！”
“金鋒要是一直待在黃銅溝呢？”
“他的補給線已經被秦王掐斷了，他能待到什麼時候？”情報負責人嗤笑道：“他撐的時間越長，蜀軍的總體實力就會越低！放心吧，他撐不了太久的！”
“但願吧！”副將發愁道：“可是誰知道金鋒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兄弟們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要不然這樣吧，你再去找找王爺，讓他下令把大家皮襖皮靴湊一湊，站崗的多穿一點，不站崗輪值的，就躲在大帳篷裏擠一擠，也能暖和點。”情報負責人說道。
“哎，你這個辦法好呀！”副將眼睛一亮：“剛纔在帳篷裏，你怎麼不說？”
“我還不是想着給你留個表現的機會？”情報負責人沒好氣說道。
副將雖然有點死心眼，卻和情報負責人關係莫逆，如果他能成長起來，對於情報負責人以後的發展也是個助力。
最近副將接連犯錯，情報負責人擔心他被李凌銳擼了，所以才把這個辦法告訴副將，讓副將去跟李凌銳提議。
這樣的話，李凌銳可能會改變一點對副將的看法。
“謝謝兄弟了！”副將衝着情報負責人拱拱手，轉身跑了。
不得不說搞情報的都懂人心，這次李凌銳的確沒有再責怪副將，反而表揚了他幾句，也採用了他的建議！
當天晚上，党項後勤隊就開始統計各部落的皮襖皮靴和皮手套，和金鋒一樣採取了資源集中分配。
這樣一來，党項南征軍被凍傷致殘的士卒大幅度減少。
不過李凌銳並未因此放鬆。
因爲大軍總是等在這裏也不是辦法，畢竟這裏距離党項腹地太遠了，運送物資太不方便，所以李凌銳每天都會派斥候翻山越嶺去催一邊秦王軍，要求秦王軍儘快發動攻擊！
秦王軍在烏頭山的指揮官現在看到党項斥候就頭疼，只能派人去詢問秦王。
秦王每次給出的答案都是增援快到了，可是一直等到現在，烏頭山也沒有看到增援。
一直就這麼等了近十天，第二支秦王軍才終於趕到。
但是讓烏頭山指揮官沒想到的是，跟着第二支秦王軍一起來的，還有秦王的三兒子陳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