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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探獄
待手下備好了車,妧妧便同他出了門。
她穿着他的衣服很不自在。
她是怕冷,眼下外頭也確實是很冷,但她並不想穿他的衣服。
那男人隨她同去了大理寺。
她本以爲他會派一個手下帶着她去,確是沒想到他會親去。
倆人在同一輛車裏相對而坐。
妧妧一直低着頭,外頭的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去。
她很拘謹,尤其是知道那男人的視線一直在她的身上。
他明明很壞,不是個好人,更不是一個好官,但是看你的眼神有時候便就是特別溫柔。
溫柔之中帶着一股子迷人的色-氣,讓人看着臉紅。
倆人誰也沒說話,便就是一個微低着頭,一個目光在她身上。
他之心思昭然若揭,且毫無掩飾之意。
他就是饞她的身子,對她砸錢也好,眼下答應她探獄,且深夜相陪也罷,都是爲色而已。
天晚了,路上行人較少,沒多久便到了西長安街。
馬車從後門駛入大理寺,直奔天牢。
停了後,那高官先下了去,立在車門旁,有要攬她下來的意思。
妧妧沒用,拒意甚是明顯,朝旁邊兒躲了躲,終是自己扶着什麼,慢慢地下了來。
而後,她也沒擡頭看他的表情。
裴紹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脣角微動了下,負過手去,叫來了人。
那來人是大理寺正八品司獄,負責看管天牢,掌管牢獄之中事宜的頭目之一。
今日當值的是鄧司獄。
司獄官職低微,沒怎麼見過寺卿,何況寺卿也從未來過天牢。
此時,這般大晚上的人來了,他生怕怠慢,也怕做錯事,躬着腰身,匆匆的過來行禮,聽候。
裴紹問道:“原禮部司務蘇衍關在何處?”
那鄧司獄在腦中快速的尋思了一番後,趕緊答話。
妧妧一聽到自己爹爹的名字,鼻息頓時便酸了,眼淚也是頃刻便要來了。
接着那司獄便說了一個地方,妧妧也聽不懂。
那高官淡淡地張口,“帶路。”
而後,他動了腳步,她便也一顆心被什麼緊攥着一樣,急切地快步跟上了他。
司獄走在最前,原她是跟在裴紹身後,但那男人走的很慢,後來便變成了她緊跟着司獄。
幾人進了天牢後,終是也不知走了多久,妧妧方纔見那司獄停了下。
“姑娘,便是這間。”
那人朝着一間牢房指去,妧妧下一瞬便認出了其內躺在草墊上的自己的父親。
“爹!”
見到了人,便再也忍耐不住,小姑娘一下子便哭了出來,纖細白嫩的玉手抓住了鐵欄晃動不已,心要碎了。
他爹爹一身牢服,臉色蒼白,閉着眼睛躺在地上,能看的出有呼吸,但不知是昏了還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喚了好幾聲,他都沒什麼反應似的。
她力氣小,使勁兒地晃動那鐵欄,“嗚嗚”地哭,眼淚“嘩嘩”下落。
司獄躬着看到了寺卿眼神示意,馬上命人把那牢房的門打了開。
小姑娘當即便奔了進去,柔弱地扶起父親,連聲喚着,去摸父親的臉,父親的手,發現他燒的厲害。
她哭的更甚,更是止不住淚水,便這般一面抱着父親呼喚,一面滿眼哀求,回頭仰着小臉兒去看那高官,乞求之色分明。
“大人,能.......救救我爹爹麼?他發燒了.......好像很嚴重........大人,求求您.......”
那男人居高臨下,負着手,瞧着毫無同情心。
小姑娘求完之後,他慢悠悠地冷聲喚人。
“去請大夫。”
士兵立時領命去了。
妧妧眼中含淚,哭着道謝,又求着,“大人,可以不可以讓人給我打些水來,再給我一個毛巾和一些喝的水?”
裴紹答的雖不快,但終倒是答應了。
“按她說的辦。”
又一個士兵急忙去了。
不時東西送來。
妧妧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爹爹喝水,又浸了冷毛巾,放到了他的頭上,爲他降溫。
終是快半個時辰後,大夫才被帶來。
被瞧過之後,妧妧也終於算是鬆了口氣。
那大夫說她父親只是受了風寒,開了藥方。
妧妧自是接着便又求那男人給她買些藥,煎些藥。
裴紹倒是都答應了。
小姑娘這一呆便是在那牢房中呆了一個多時辰,終是喂父親喝了不少的水,吃了藥,喝了些粥,也看到他迷迷糊糊地動了,甦醒了過來,方纔安了心。
牢房中燈火微弱,她所處的這間被額外加了燭火。
她坐在父親身旁,眼波緩緩流轉,此時方纔瞅瞅這間牢房,視線順着冷風吹來的方向,淚眼汪汪地擡頭看去,定在了獄房上頭的窗子上。
那窗子破了一個洞。
乍來的時候沒有太大感覺,她也急着爲父親降溫,沒有注意,但呆過一會兒便能很明顯地感覺得到有冷風襲入。
妧妧又轉了視線,側頭朝着父親對面的牢房看去,又看了看斜對面,別的牢房。
旁的都是好好的,且空着,便就她父親的這間........
眼下已經入冬了,尤其是夜間,天氣是很涼的,便是窗子上沒這個洞,人都容易着涼,何況........
這便顯而易見了.........
若是說這只是巧合,妧妧不信.......
小姑娘擦了下眼淚,不知不覺間把雪白的玉手揉捏的發紅........
這時,有獄卒過了來。
“蘇小姐,大人問你,可以走了麼?”
妧妧又擦了下淚,摸了摸父親的額頭,溫度已漸漸地降了下去。
眼下她已經在此呆了將近兩個時辰了。
此時怕是已過戌時,她點了頭,爲父親蓋了蓋被子,起了身。
剛起了,便見地上墊着的那男人的衣服。
適才她坐下時,裴紹脫下了他的衣服給她墊着坐了。
彼時她着急,這地上也確實是涼,便沒拒絕。
小姑娘撿了起來。
那大氅玄色金線,質地極好,很厚實,坐着很熱乎,價錢自然也是不菲,妧妧知道。。
她抱着它,隨着獄卒出去。
此時,她心中腦中所思所想當然不是他這衣服,是她爹爹生病之事。
她知道,是人爲.......
包括他砸她小攤子,他都是冠冕堂皇,光明正大地在做,無意隱瞞,且再直白點說,便就是要讓她知道,讓她屈服。
小姑娘眼中噙滿了淚,脣瓣也有些發顫。
此無疑是他給她的第二次警示。
這第一次與第二次,顯然是一次比一次狠。
妧妧緩緩地從天牢中走出,遙遙地看到了那高官。
他正立在車邊,與那司獄笑聊。
那司獄微矮着身,神情恭敬又諂媚。
瞧見人出來,裴紹睨了一眼那小姑娘,脣角微動。
那司獄的眼睛便更靈,適時給那小姐讓道。
小姑娘小臉兒冷白,瞧着可憐巴巴的。
裴紹睨了兩眼而已,沒說話,只給她開了那車門。
妧妧上了車了,還抱着他的衣服。
不時,那男人也上了來,坐在了她的對面。
她擡了頭,眼中相求之色甚明,軟軟地道:
“大人,能給我爹爹換一間牢獄麼?”
“哦?”
那男人的目光轉了過來,“怎麼?”
妧妧眼波緩緩流轉,“那間牢房的窗子壞了,天兒越來越冷了,爹爹上了年歲,身子骨不大好.......”
裴紹笑了一下,溫聲道:“原來如此。”
接着他便揚聲喚了人,看着小姑娘,朝着外頭道:“給蘇衍換一間獄房,擡一張牀去,多添兩牀被子,另,這兩日,記得每日送藥........”
那外頭尚且候着的司獄躬身,一連稱了好幾個“是”........
車中的小姑娘眼中淚濛濛的,輕輕攥了攥手,開口道:“多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