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慌什麼?”
趙昀語氣平淡,雖然聲音不重,但有天子威嚴加持,足以使人膽裂。
小黃門跪在地上,小心道:“陛下,宮外有幾百太學生,翰林,官員,聯名跪地請願,說是孟珙侮辱聖人,請斬孟珙,以安人心。”
趙昀聽了,眉頭不禁皺了皺,眼睛閃過怒色。
“他們要跪,就讓他們跪着吧。”
“是。”小黃門不敢多說,小心的下去了。
隨即趙昀一邊翻書,一邊道:“高實,傳張楚。”
“是,陛下。”
高實小心答應,而後轉身出去通傳去了。
不多時,張楚來了。
張楚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請罪道:“陛下,近日行在謠言滿天,小的已經在極力追查,但這散佈謠言之人似乎極有心機,每每查到關鍵人物,在往上查,便一問三不知,小的無能,還請陛下降罪。”
趙昀擡眼看向張楚,淡淡道:“皇城司發展這麼久了,連行在都無法實時監控,朕很失望。”
“請陛下息怒,小的命賤,陛下別爲小的氣壞了身子。”
張楚額頭冷汗直流,但是卻不敢爲自己說半句好話。
一邊的高實本想爲張楚求情,但是他一想到自己與張楚的身份都很敏感,一主內,一主外,不宜過多聯繫,以免趙昀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於是也不敢說話。
趙昀看着張楚,最後道:“張楚,你回去之後放下一切官身,就以平民的身份去生活兩個月,兩個月後,朕相信你會有更多感悟。”
“是,陛下,小的再做回老百姓前,會做好皇城司的交代,絕不敢誤陛下大事。”
張楚自知辦事不利,對趙昀的懲罰也是心甘情願的接受,並且他知道趙昀對自己依然抱有期望,否則,一句話直接換了自己,何必這麼麻煩。
張楚走後,趙昀悠悠的站了起來,走出書房,來到外面,遙看皇宮門口方向,“高實,派人盯着,朕倒要看看這些人能堅持到幾時。”
“是。”
而後,趙昀沒有再理會這事,而是召見陳貴誼來福寧殿正殿,向他詢問新法推行事宜。
陳貴誼臉色凝重,他道:“陛下,新法因爲力度太大,遭到許多豪強大戶的強烈抵制,因爲新軍正在征剿叛亂,故而臣爲了策應新軍剿賊,暫時下放權力,讓各州府視情況逐步推行新法,給予他們更充足的時間。”
趙昀想了想,點頭道:“張弛有度,你的安排很好。”
得到趙昀的支持,陳貴誼踏實不少,又想起宮外那些請願的士子,官員,陳貴誼擔憂道:“陛下,宮外請願之事甚爲蹊蹺,若他們的目的只是要殺孟將軍,那麼上奏摺便可表達心意,無需將事情鬧到這般田地,臣看他們是在借孟將軍之事,影射新法,還請陛下多加提防。”
新法極大的觸動了豪強大戶的利益,而這些學生,官員,都是各自都有家族,他們的家族也都要上交土地,故而他們對新法也是意見很大。
然而陳貴誼有趙昀的堅決支持,彈劾已經無用,他們更不敢再直接對趙昀提出意見,所以把矛頭對向孟珙。
谷</span>孟珙是趙昀的新軍統帥,心腹大將,此次孟珙出征又是爲新法保駕護航,故而殺孟珙,便可起到打擊新法的作用。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殺孟珙,便如同殺陳貴誼。
趙昀嘴角上翹,露出輕蔑笑容,“卿家不必理會他們,這些人,治國安邦的策略沒學多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絕技,倒是學的不錯。”
“噗哧。”
陳貴誼聽了,也是忍不住笑,意識到君前失儀,陳貴誼趕緊擡手,用袖子遮擋。
而後趙昀走下殿,來到陳貴誼身邊,道;“卿家,以後你與李宗勉,陳隆之的值房就搬到福寧殿正殿,就在這裏處置公務,所有關於變法的奏摺直接送到這裏來,如此,你處理起來方便,朕瞭解起來也方便。”
“這,,,”
陳貴誼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對趙昀的話大感意外,再聯想到宮外請願的學生,官員,陳貴誼頓時明瞭。
“官家這是在用實際行動支持自己,他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新法的不可更改。”
心裏感動,陳貴誼眼含淚光,擡手道:“謝陛下。”
在趙昀的指示下,很快小黃門便搬來三張桌案,以及一排書架,將之擺放在福寧殿正殿的一側。
如此一來,陳貴誼辦事的值房便和趙昀在同一大殿,可隨時隨地見到趙昀,朝中地位自然提高。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出去了,百官對此都是指指點點,皆是認爲陳貴誼竟然在福寧殿辦公,簡直是逾禮犯上,罪該處死。
再加上各地豪強作亂,百官皆是對此極爲擔憂,如此之下,彈劾陳貴誼的奏摺又是雪片般的送到政事堂。
右丞相喬行簡稍作批閱,便命人轉送到趙昀這裏來。
對於這些奏摺,趙昀自然是不會理會,全部都如以前那般處置,留中不發,這讓百官都是恨陳貴誼恨的牙根癢癢。
以此同時,宮門外,兩百多太學生,翰林,官員,他們跪地請願的行爲惹來了許多學子的效仿,他們也是紛紛來到宮門外,陪着一起跪。
但是他們如此這般的氣勢大,場面大,卻是換來了趙昀的無視,這讓他們是無法接受。
更令他們難以接受的是趙昀下旨,命陳貴誼,李宗勉,陳隆之三人可以在福寧殿辦公,處置新法之事,這是明擺着跟他們對着幹。
這是一點也不給他們面子,這叫他們如何能忍?
一太學生怒道:“官家竟然如此無視我等心聲,這真是聞所未聞,我大宋還是大宋嗎?太祖皇帝立下文教治國的祖制,難道現在不需要遵守了嗎?”
衆人皆是無比激動,“官家如此寵幸武將,無視文臣意志,難道官家是要重演五代十國之亂象嗎?”
“官家不理我等,我等就跪到死爲止。”
“對,爲了江山社稷,我等聖人子弟,何以畏懼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