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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唯有真心酬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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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唯有真心酬知己

    陳操之聽嫂子突然問起祝英臺,不免詫異,望着嫂子丁幼微,眼露疑問之色。

    丁幼微含笑不語,小郎應該明白她想問的是什麼

    陳操之兩道墨眉皺起又舒展開來,笑了笑,說道:“嫂子怎麼突然問起祝英臺呢,英臺兄與我既是同僚又是好友,如此而已。”

    丁幼微見小郎還想掩飾,輕“哼”了一聲,徑直問:“祝英臺其實是女子,對不對”

    陳操之略顯尷尬,終於點頭道:“是。”

    丁幼微又問:“祝英臺本月十六日二十歲誕辰,小郎得知後冒雪趕去爲她祝壽對不對”

    陳操之說了一句:“忝在知交,理應如此。”

    丁幼微沉默了一會,緩緩道:“小郎,不是嫂子多嘴,這是你終身大事,嫂子總是要關心的,古來多少英才雄主,在朝堂上、兩軍陣上縱橫捭闔、取捨果斷,但一涉及兒女情事就往往困惑癡迷,小郎雖穩重多智,但畢竟年才及冠,難免有慮不到之處,嫂子或許能爲你參謀參謀,兼聽則明是不是”

    陳操之臉頰發熱,嫂子言語裏有疑心他與謝道韞有甚私情,不過這也難怪,任誰都會有這樣的猜想,而且他與謝道韞之間的關係他自己都有些迷惑,真的是高山流水那樣的知己情義嗎友情讓人輕鬆爽朗、友情能讓人擺脫靈魂的孤獨、無論歲月流逝、容顏老去,有友情就有青春常駐的感覺,而他與謝道韞之間又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惺惺相惜,依依不捨,有溫暖靈魂之感,然而,男女之間真有可觸及靈魂的純潔友情嗎就算有,那麼也必須雙方都是終生不娶不嫁的吧,雪夜流水曲,是掩飾什麼嗎嫂子還在看着他呢,雖然他自問沒做錯什麼,但既然嫂子這麼問,那就和嫂子說說吧,當即從昇平二年冬祝英臺六百里聞笛說起,直至祝英臺姊弟來吳郡求學。

    丁幼微美眸陡然瞪大,問:“祝英亭不就是謝家寶樹謝玄謝幼度嗎祝英臺是其姊表姊”心裏隱隱猜測。

    陳操之點頭道:“祝英臺不姓祝,她姓謝,就是謝幼度的同胞姊姊謝道韞。”

    丁幼微已經猜到,聽小郎親口說出來,依然感到震驚,詠絮謝道韞,果然是世間奇女子,男裝遊學、綸巾出仕,皆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事。

    丁幼微平靜了一下心情,點頭道:“小郎繼續說吧。”

    陳操之儘量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來敘述謝道韞與他之間的交往,圍棋、音律、清談、書信往返、烏衣巷相見、終生爲友之約、出仕的決心

    說着說着,陳操之抿脣無聲,陷入沉思。

    丁幼微亦不再問,後面的事她都知道,謝道韞入西府,又千里隨小郎來會稽複覈土斷,謝道韞並非只能主閨中之事、只會吟詩清談,觀其排解陳氏佔田案的決斷和縝密的謀略,即便是男子又有幾個及得上而且丁幼微也聽說過謝道韞清談拒婚之事,以前只覺得此女風雅絕俗,現在恍然大悟,原來謝道韞拒婚是爲了小郎操之啊,可對小郎卻說是終生爲友,這哪裏是爲友,分明是情網深陷,不能自拔,故而以極大的決心和才智出仕,以求能與小郎多相處,小郎是極聰明的人,他怎會不知曉謝道韞的心思

    丁幼微心想:“小郎與葳蕤情投意合,雖未行納采、納吉之理,但二人戀情天下知聞,小郎若有負葳蕤,必致罵名,謝道韞也是早知小郎要娶葳蕤的,爲何這般孜孜不捨更離奇的是,謝安石、謝萬石竟肯讓侄女謝道韞出仕,真是匪夷所思”

    臘月將盡,晝短夜長,纔是酉時初刻,天就已經黑下來,“三官”帝君神像前的油燈就顯得暈黃明亮,叔嫂二人在鶴鳴堂對坐良久,期間潤兒在門邊探了一下腦袋,見醜叔和孃親肅然的樣子,沒敢進來打擾,悄悄退出去。

    陳操之開口道:“嫂子,我與謝道韞目前誠然是君子之交,我只愛葳蕤,對於謝氏娘子我是敬重,對於她的情意我無力承受,我覺得。”

    說到這裏,陳操之躊躇了一下,說道:“謝道韞,我配不上她。”

    丁幼微心一顫,看着暈黃燈光

    裏陳操之悵然的神情,心道:“我可從未見小郎流露這樣的神情,小郎當年與我在丁氏別墅談家族復興、說要把我接回陳家塢、說要使錢唐陳氏列籍士族,那時小郎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說起這些艱難的事情都是一派從容,認爲憑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即便是娶陸葳蕤這樣阻撓重重的事,小郎也沒有喪失信心,而現在,很明顯,謝道韞的情意讓小郎困惑了,小郎能處理複雜繁難的土斷,但對感情之事,他爲難了,若是。”

    丁幼微心想:“若是花癡陸葳蕤和詠絮謝道韞小郎能一起娶,小郎就不會這麼煩惱嗎但這是不可能的,陳郡謝氏是僅次於琅琊王氏、太原王氏的頂級門閥,吳郡陸氏更是江東士族的翹楚,哪有可能雙雙嫁女給小郎,誰爲妻誰爲妾所以小郎對謝氏女郎是發乎情止乎禮,纔會有這樣的煩惱。”

    丁幼微輕聲道:“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事,而是象葳蕤和謝家娘子這樣鍾靈毓秀的女子,你只能擁有一個,不然上蒼都要嫉妒。既如此,小郎何不早作決斷”

    陳操之笑了笑,說道:“要我如何決斷,謝道韞是我同僚,公事外只論書畫韻律,語不及私,難道要我對她說出損其自尊的言語而且,謝的才學讓我受益匪淺,良朋佳友,能不珍惜”

    陳操之是兩世的靈魂,有後世的識見,丁幼微雖是蘭心蕙質的女子,礙於時代的侷限,對小郎與謝道韞這種離奇的情感不是很能理解,當下道:“這事嫂子亦不能給你建議了,小郎自己謹慎相處吧。”幽幽一嘆:“終生爲友,謝氏女郎用情可謂深矣,想想也着實令人憐惜。”

    除夕夜,陳家塢一片喧騰,燈火通明,熱鬧無比,陳氏的四十蔭戶、百餘佃戶齊聚圓形塢堡,待三更後陳氏族人祭祖畢,正式遷入新居“來儀樓”,大擺筵席,慶祝喬遷之喜。

    遠在千里之外的建康,大司馬桓溫從姑熟入都參加新年朝會,表奏周楚領益州刺史,周楚便是原益州刺史周撫之子,周撫在益州三十年,甚有威惠,而周楚是桓溫心腹,所以周楚名正言順代父爲益州刺史,這也是桓溫爲防梁州刺史司馬勳而作的佈置,司馬勳有勇力,自恃北伐有功,而朝廷不賞,所以司馬勳對把持朝政的桓溫甚爲不滿。

    皇帝司馬奕下詔改元太和,會稽王司馬昱改封琅琊王,司馬昱之子司馬昌明封會稽王,司馬昱固讓之,詔不許。

    琅琊王一向是儲君的王爵,此次桓溫力主司馬昱爲琅琊王乃是出於郗超之謀,是爲了威懾皇帝司馬奕,司馬奕無子,而司馬昱有賢德之名,與桓溫私交頗洽,桓溫有意廢司馬奕而立司馬昱爲帝的心思自此始。

    桓溫坐鎮太極殿東堂,與尚書檯、中書省諸吏共議庚戌土斷獎懲,庚戌土斷在複覈前,總共才搜檢出隱戶一萬九千七百二十戶,其中揚州一萬二千三百戶,而冬月底土斷複覈結束後,搜刮出的隱戶陡增至五萬八千三百戶、二十三萬餘人口,其中揚州就佔四萬五千五百戶、近二十萬人口,成效遠超以往三次土斷,再加上取消僑郡僑縣、白籍入黃籍的僑民四萬餘戶、二十萬人口,歷時百二十日的庚戌土斷總共爲朝廷增加了十萬戶、四十萬人的服役納稅之民,雖然詔令新增戶民兩年內賦稅減半,但對朝廷而言,這樣的土斷成果實在喜人。

    桓溫的庚戌土斷,當然不是爲了壯大司馬皇室的實力而開展的,他不僅要藉此恩威並施、或拉攏或排擠一批江東士族,而且對土斷產生的實際利益。賦稅和徭役之利,他也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爲此,桓溫遙領揚州牧,更欲從姑孰移鎮廣陵。

    陳操之、謝玄諸人因土斷論功行賞,謝玄超遷爲徵西將軍桓豁的司馬、兼領南郡相,陳操之、祝英臺爲西府參軍,從九品掾提升爲八品參軍,陳操之更賜絹八百匹,其餘賈弼之、劉尚值諸人皆有封賞,而在土斷中有一批阻撓檢籍的官吏,則分別予以處罰,爲安定考慮,這些處罰都比較輕,最重的也不過是降職,其中會稽郡丞陸俶處罰金十萬錢。

    秦漢以來,對官員就有考課制度,對不稱職的官吏分別處以罰金、降軼、降職、罷官、判刑、抄家、處死、誅連家族,其中罰金是最輕的,桓溫就是顧及江東大族的勢力,對暗中阻撓土斷的陸始不予申誡,只對其子陸俶處以罰金以示警告,但在陸始看來,這已經是奇恥大辱,陸氏在朝中聲望大損,陸始父子對陳操之更爲痛恨了,思欲以報之,打擊陳操之,或可從葳蕤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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