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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井蛙不可以語海(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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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郡丞郎褚儉在兒子褚文彬回來報知博士徐藻非但沒有將陳操之拒之門外、反而分外禮遇之後,直氣得聲音都沒有了,擺擺手讓兒子先出去,他獨自悶在房裏,胸中壓抑着強烈的憤怒,他一個士族清官竟被一個寒門腐儒藐視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時最快意的莫如立即利用權勢將徐藻革職、遣送回京口,讓那腐儒明白與高貴的士族作對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但是,事情總不那麼如人願,郡學博士雖然不是朝廷直接任命的官吏,但卻是郡太守親自聘用的,太守陸納敬重徐藻才學,特把徐藻從京口請來教授吳郡學子,而且陸納與徐藻的私交也不淺,他褚儉想要立即懲罰徐藻似乎並非易事。

    褚儉在室內團團轉,怒氣得不到發泄,真是難受啊。

    褚文謙和褚文彬都在室外等候,聽得門簾內褚儉沉重的腳步和鬱悶的喘息,褚文謙心裏尤其不安,掀簾進去,長跪在褚儉面前,告罪道:“都是侄兒無能,讓叔父焦心,叔父切莫因小侄之事急壞了身子,否則小侄百死莫贖。”

    褚儉平靜了一下如潮的氣血,緩緩道:“文謙,現在這事已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恩怨,我褚氏家族完全牽連進去了,若不能有力地打擊陳操之和徐藻,那我錢唐褚氏在本郡、本縣就完全沒有尊嚴可言了,一定要想出辦法,一定要狠狠打擊他們。”

    褚文謙不敢說話,褚文彬這時也進來了,跪稟道:“父親,陸禽陸子羽對那陳操之觀感頗惡,我們褚氏是不是可以借陸氏之力讓陳操之徹底淪落下流”

    褚儉正想說對付寒門陳氏何須借陸氏之力,轉念一想,問:“陳操之爲何又與陸禽有隙”

    褚文彬便細細說了,褚儉沉吟道:“陸禽輕率自傲,倒是可以利用,這事急不得,彬兒,你且繼續在徐氏學堂學習,結好陸禽,伺機讓陸禽與陳操之起衝突,鬧得越大越亂就越好,太守陸納雖然爲人謙和,但其兄陸始卻是極爲護短的,對寒門庶族一向嗤之以鼻,若得知兒子陸禽在徐氏學堂受了委屈,豈不要勃然大怒,到時連徐藻一併懲治”

    褚文謙恭維道:“叔父之智,小侄萬萬不能及。”

    褚儉也有些得意,這陰謀詭計有時也如吟詩作賦一般會靈感大發,褚儉就是如此,他現在越想越興奮,先前的一腔怒氣全化作一肚子的壞水,說道:“那陳操之不是自恃有才嗎,定然會在學堂裏賣弄,彬兒可以伺機慫恿陸禽與陳操之比試,我想那陳操之的左右手兩種不同書體,陸禽應該是比不過的,如此,陳操之離禍不遠矣。”

    褚文彬連連頭,卻又道:“那陸禽甚是高傲,對孩兒都是愛理不理,不見得會與陳操之比試的。”

    褚儉瞥了侄子褚文謙一眼,褚文謙想起自己當日草率答應與陳操之賽書法,以至今日聲名掃地,不禁愧悔不已,低下頭不敢與叔父對視。

    褚儉道:“所以說不能急,要循循善誘,彬兒你可以有意無意誇讚陳操之的才華,陸禽高傲,起先或許會不屑,但心中總有不忿之氣的,久而久之,然後你在邊上推波助瀾一番,以陸禽的自矜和冒躁,一定會與陳操之較上勁。”

    褚文彬對父親的深謀遠慮和洞若觀火大爲歎服,有其父必有其子,褚文彬的小人伎倆就是因爲其父的影響,言傳不如身教,讀遍聖賢書也不如其父一言之教。

    褚儉的卑鄙用心一發不可收拾了,對褚文謙說道:“文謙,你今年四十有四,不要再待價而沽了,你是五品士人,這些年名聲不響,清貴閒職是謀不到了,但八品縣令還是沒問題的,朝廷用人並無本郡本鄉迴避之例,你可以謀錢唐縣令一職,現任錢唐縣令汪德一明年五月任期到限,叔父可以爲你謀劃接任此職。”

    褚文彬恍然大悟道:“父親的意思是等那陳操之在吳郡無法立足、狼狽回鄉之後,再由八兄慢慢收拾他,是也不是”

    褚儉嘴角含笑,矜持不語,揮手讓二人退下。

    君子不言人之過,徐藻並未對陳操之明言褚儉的卑鄙用心,但其子徐邈與陳操之交好,少年心性,對好友自然是知無不言,原以爲褚文彬次日不會再來學堂,未想到褚文彬若無其事地來了,反常則必有奸謀,徐邈便提醒陳操之要小心提防。

    陳操之暗暗警惕,心道:“這褚氏陰魂不散,從錢唐一直纏着我到吳郡,看來這是個死結了。”深深吸了口氣,仰望獅子山,對徐邈、劉尚值道:“仙民、尚值,我們登山吧,心有積鬱之氣,登高望遠,歌詠長嘯,則胸懷舒暢,再看那些營營苟苟的伎倆,就覺得陳操之在此,宵小輩能奈我何”

    劉尚值讚道:“子重此言甚有豪氣,我倒要看看那褚文彬想怎麼樣錢唐八姓,褚姓最劣,還真是沒有說錯。”

    徐邈道:“子重,我爹爹說了,褚儉若是逼人太甚,那他這郡學博士不做也罷,反正我徐氏也不是靠這微薄俸祿爲生的,你隨我們回京口,我爹爹會將其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以你之才智和勤勵,不出兩年,當學業大成。”

    劉尚值道:“那我也要跟去學習。”

    徐邈看了劉尚值一眼,道:“也好。”

    因爲陳操之的緣故,徐邈現在對劉尚值觀感轉好,也知劉尚值雖然有些浮躁吹噓,但坦率重義,尚值,尚值,尚值得一交啊。

    此時是午後申時,日漸黃昏,夕陽西下,劉尚值道:“這獅子山明日一早再登臨吧,兩位先陪我去山北看房子。”

    劉尚值接受陳操之的提議,不蓋木樓了,準備租賃農舍來住,僕人阿林到獅子山北麓尋訪了一日,方纔回報,說找到一處清幽的好住處,只是租金不菲,索月租五銖錢一千六百文。

    劉尚值道:“只要住處真的幽靜清爽,一千六百文也無妨,那三香客棧兩間客房一個月下來也不止一千六百文呢。”

    陳操之、徐邈便跟着劉尚值去看住處,冉盛、來德也跟着,劉尚值的侍婢阿嬌今天沒有跟來,說是病了,但劉尚值卻沒有一點擔心的樣子。

    獅子山是孤零零一座山,真彷彿是遠古天神的坐騎,被棄在這鏡湖農田之間,化爲不能移動的獅子山,山多奇石,少樹木,頑強的松柏和雜樹從山岩縫隙掙扎出來,欹曲夭矯,蔥蔥綠意點綴着磊磊山石。

    陳操人一行人從獅尾處繞過獅子山,沿着一條潺潺溪流往東行了

    三裏,見前面一片桃樹林,夾岸數百步,別無雜樹,現在是秋末初冬季節,尚看不出這桃林的美處,然而流水疏林、四無人家,誠然是一處清幽的所在。

    僕人阿林先行,這時與一個老農迎上來,領着衆人在桃林下行了十餘丈,見草屋五間,齊整雅緻,與一般農戶住的草房子大不相同,比徐氏草堂還精緻得多,完全是國畫裏的一道優雅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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