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紅毛是雨水滋潤下才形成的產物，附着於身體的表面，並不是從體內生長出來的東西。
但張寧體表的紅毛卻如同毛孔上方營養過剩的汗毛一般，是一根根從肌膚深處長出來的。
片刻之間，半米長的紅毛就已經縮短到了指頭長短，並且還在進一步收縮。
只不過這收縮的部分沒有匯入皮膚，而是三三兩兩的編織匯聚，在體表形成了一片片小巧的扇形鱗甲。
總體呈半透明狀，淡紅色。
除了面部，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均密密麻麻的覆蓋上了一層。
若是湊近觀看，如此密集的程度，定是會叫人感到難受異常。
但要是從遠處看，就會感覺張寧的身上好像穿上了一層極其貼合的鱗甲內衣。
不過就算所有的紅毛都化作了鱗甲，張寧的身子依舊沒有動彈半分，維持着先前半蹲的姿勢，好像失去了意識。
唯一能夠證明他還活着的證據，就是其後脖頸子上那根綻放着猩紅絲線的墨藍色觸鬚。
在電閃雷鳴的紅色血雨中，直指天空，如同一朵怒放的彼岸花。
整場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等到天色變暗，雨水也就徹底停下了。
而張寧後脖頸上的墨藍色觸鬚也在雨停了之後沒多久，便緩緩縮了張寧的體內。
若是此刻仔細比對，就會發現張寧身上的鱗甲出現了些許變化。
當然，不是數量方面的增加。
因爲紅毛轉化的緣故，張寧的皮膚表面幾乎已經佈滿了鱗甲。
發生變化的，是鱗甲的顏色。
先前那些呈現灰白色的部分，已經全部變成了油亮的黑，而剩下那些，則呈現出一種透明的淡紅。
鱗甲之間的紋理已經變淡了許多，遠遠看去，就只是皮膚稍稍紅了一些而已。
“這詭異的雨終於停了……”
下雨的這段時間裏，聾羊一直保持着冷眼旁觀的狀態。
張寧身上發生的變化，他看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沒有上前探查或者是打斷，主要是考慮到林曇影還在進階的過程。
本着能穩則穩的心態，聾羊一直守護在少女的身旁。
現在雨停了，周圍又沒有危險的情況下，聾羊自然是對張寧的變化生出了好奇心。
明明他也是變異喪屍，爲什麼大兵一號和巨兵一號都懼怕不已的雨水，張寧這個小兵一號來說就像是甘之如飴的泉水？
而且看他那渾身佈滿了鱗甲的模樣，很明顯是進階了。
聾羊的觸手在空氣中輕輕舞動，思索之際，他的身體也開始了悄悄的移動。
沒有直接行走到室外，因爲外面的地上還有尚未乾涸的雨水。
聾羊十分謹慎的用觸手尖端蘸取了一點點，想要看看是否會對自身造成傷害。
一旦身體出現任何不適，他就會果斷切掉這根觸手，以求自保。
不過在觸手沾到雨水之後，除了上頭傳來溼漉漉的感覺，並沒有任何異狀產生。
靜靜的觀察了十分鐘，見真的沒什麼影響，聾羊這才放心的走出了爛尾樓。
還未等他靠近，蹲在地上的張寧就猛地站了起來，動作僵硬且突兀，冷不丁的將聾羊嚇了一跳。
“我他媽……”
聾羊低罵一句，兩條觸手護在身前，做應戰狀態。
但張寧並沒有如他想的那般暴起攻擊，只是靜靜的立在黑暗中，歪着腦袋，用那雙猩紅色的眼瞳淡漠的注視着前方。
他的視線早已越過了聾羊，他在看爛尾樓裏面！
“喂……你怎麼樣了？”
聾羊用觸手在張寧眼前晃了晃，口中詢問。
他也注意到了張寧的視線，所以整個人表現的十分警惕。
觸手上早已下意識分泌毒素，只要張寧出現異動，聾羊會毫不猶豫的擊殺對方。
但等了許久，張寧仍舊保持着歪頭看向遠處的狀態。
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
這種感覺很奇怪，聾羊明明知道張寧是存活狀態，但腦子結合着眼前的畫面，總結出來的卻是屍體的結論。
想了半天，聾羊總算是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就算是車級喪屍這種沒有智慧的存在，眼神裏或多或少也會有光。
不管是憤怒也好，平靜也罷，總之看上去是有光亮的。
但張寧那雙猩紅色的瞳孔中卻沒有了一點光亮，空洞的像是死人的眼睛。
“裝神弄鬼……等姐姐醒了，我乾脆讓她把你吞了算了……”
盯着張寧的眼睛看了許久，聾羊突然感覺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低聲自語了一句，轉頭便想退回爛尾樓。
也就在此刻，如同木偶般靜止的張寧忽的動了！
他的右手在黑暗中快速動作，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聾羊背後的一條觸手！
“臥槽，你幹什麼！”
雖然放下了戒備，但聾羊的反應速度還是相當快的。
感受到背後傳來的異樣，小正太立刻扭頭，剩下七條觸手快速動作，纏繞上了張寧的右臂。
先前也說了，聾羊的觸手上早已下意識分泌了毒素，爲的就是防備張寧的異動。
此番纏繞，觸手上的毒素自然是接觸到了張寧的皮膚。
換做常人，此刻不說被毒翻在地，也該四肢麻痹，動作困難。
但張寧的動作只是微微一滯，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怎麼搞得，我的毒素對他不起作用？”
聾羊快速自語了一句，眼裏滿是疑惑。
難不成是那層半透明的紅色鱗甲起到了保護作用？將他的毒素盡數阻隔在了體外？
可是沒道理啊？
觸手上傳來的觸感告訴聾羊，那些鱗甲一個個比皮膚還要柔軟，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保護作用。
況且毒素是可以滲透的，就算那些鱗甲堅硬，毒素也能透過縫隙滲入，達到毒殺的目的。
不過就算毒素起不了作用，聾羊也沒有驚慌。
他可不是一招鮮喫遍天的主，沒有了毒素，那八條觸手的纏繞力量也不是鬧着玩的。
隨着聾羊心念閃動，粗大的觸手在張寧的右臂上纏成了麻花，一點點收縮變緊！
與此同時，聾羊口中低喝。
“放開！”
但張寧不爲所動，右手仍舊抓着那條觸手，五指合攏，捏的很緊。
空洞的猩紅瞳孔裏沒有一點神采，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我讓你放開！”
聾羊的喝聲再次拔高，伴隨着分貝的增長，觸手上纏繞的力道也驟然加劇。
只要聾羊願意，下一秒，他便能生生絞碎對方的右臂！
但張寧眼中依舊沒有任何神采，唯一有變化的，就是右手中抓握的力量又變強了兩分。
與此同時，他後脖頸上的墨藍色觸鬚也悄悄彈了出來，像是一條危險的小蛇，窺探着面前的聾羊。
見到墨藍色觸鬚伸出，聾羊眼中的疑慮瞬間變成了驚恐。
他可是清楚這東西的威力，要是其中的猩紅絲線炸出，自己多半是要被抽成人幹了。
“你快放開！”
聾羊慌了。
就在他準備加大觸手力道絞斷張寧手臂的時候，背後傳來了一聲制止。
“都停下！”
是林曇影，她已經從僵直的進階狀態中恢復了。
紫瞳於幽暗的環境中散發着攝人心魄的光，少女蓮步輕移，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場。
實打實的二階將級，精神波動更爲強烈。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裏，夾帶着聾羊無法抗拒的威勢。
少女話音落地，張寧右手的抓握便猛然鬆開，同時嘴裏唸叨着幾句毫無邏輯可言的話語。
“別啊……老張……還、可以……扶一波……不要放棄……不要放棄……”
直到林曇影靠近，張寧嘴裏的唸叨還未停下。
雖然心中還有疙瘩，但聾羊還是鬆開了張寧的右手，將觸手盤迴了自己的身上。
林曇影先是掃了一眼木訥的張寧，隨後轉頭看向小正太。
“聾羊，你在幹什麼呢？”
面對那雙熟悉的紫瞳，聾羊一時間竟然感覺自己的心臟有些發慌。
就連回答都變得結巴起來。
“姐姐，我、我只是……小兵一號他之前的表現很奇怪嗎，我只是查看一下……”
聽到聾羊的回答，林曇影的秀眉皺了起來，眼神掃向張寧。
但她顯然是知道對方不能複述事情的經過，所以最後還是將詢問的眼神拋給了聾羊。
“詳細說說。”
十分鐘後，聾羊將事情的經過，包括那場詭異的血雨都複述了一遍。
其中還重點描述了張寧身上出現的變化。
目的，就是爲了提醒林曇影提高警惕。
“你是覺得是我對他的認可，不夠徹底？”
林曇影聽完，也沒有思索，便開口反問道。
“呃……不然的話，爲什麼他在姐姐你進階的時候，沒有過來保護你呢？”
雖然感受到了少女語氣中的不悅，但出於對其的關心，聾羊還是硬着頭皮說道。
“這可能與他本身擁有自主意識有關，你不是也經常作出違反我指令的事情嗎？”
“這……這不一樣吧……”
聾羊撓了撓頭，突然感覺少女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雖然小兵一號沒有圍攏到林曇影的身邊提供保護，但他同樣也沒有離開的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