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不應該啊……”
659的臉上疑色再起，在他的認知中，但凡是每條誕生裂界者的時間線內，陸羽應該都是存活且沒有成爲屍王的狀態。
因爲只有陸羽站在人族這一邊，人族纔有希望取得地球上的最終勝利。
只有取得了地球上的最終勝利，人類的文明才能得以延續，裂界者張珩纔會得以降生。
而每個降生的裂界者，也就是張珩，纔會瞭解到陸羽的重要性。
若是陸羽死了，那人族就失去了一張至關重要的獲勝底牌，想要重新登上地球主宰的位置，就變成了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因此所有的裂界者都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陸羽的安全，並儘可能的阻止其成爲屍王。
畢竟成爲了屍王的陸羽，也就不會再歸屬人類陣營，更不可能成爲人族日後翻盤的底牌。
“難不成是因爲陸羽感染了王級病毒，成了屍王，被裂界者斬殺了？”
思忖良久，659開口問道。
只見白冬骨搖了搖頭，輕聲嘆道。
“沒有，陸羽沒有感染王級病毒，在他死之前，依舊是人類。”
“不是因爲感染了王級病毒的緣故？那裂界者爲何不出現……”
聽到白冬骨的回答，659顯得愈發迷惑，既然陸羽沒有走上屍王的道路，那裂界者應該會爲其提供庇護纔對。
最起碼應該在陸羽出現危險的時候出手保護。
見到659臉上現出疑惑，白冬骨也沒有着急說下去，反而是拿起手邊的杯子，小小的喝了一口。
似乎是想等對方想明白之後，再繼續這個話題。
倒是一旁一直安靜不語的小女孩突然發出了一些聲響，引的659側目看去。
只見小女孩雙手絞在胸前，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但有害怕此時出聲會打擾到前的兩人。
青黃色的光線落在她稚嫩的小臉上，將其內心的糾結和猶豫毫無遮攔的展現在659眼前。
“你想說什麼，直說就行，不用顧忌。”
身爲裂界者的659雖然對眼前的小女孩並沒有多少重視，但見對方這支支吾吾的模樣，心中也難免生出一絲好奇。
加上他一時也想不通這條時間線內的陸羽爲何會身死，乾脆就先聽聽小女孩的消息，看看她有什麼話想說。
“我……我想說的是，陸羽叔叔死的時候，我的媽媽也在場……”
“你的媽媽？”
白冬骨和659紛紛驚奇的看向一旁的小女孩，異口同聲的說道。
“你的媽媽……應該是蔡麗穎對吧，八年前病逝的那位？”
白冬骨思索片刻，試探着問道。
“對……媽媽得了髒病……如果不是爲了養活我，媽媽也不會死的這麼早……”
掩藏在內心的悲傷被言語勾起，小女孩瘦弱的身影微微顫抖，彷彿在重新經歷了一遍無依無靠的時間。
聽到小女孩口中的“髒病”，659和白冬骨均下意識的保持了沉默。
作爲裂界者，張珩-659自然是知道大災變之後的人類社會出現了怎樣的變化。
舊秩序的崩塌首先將人類重新帶回了原始，金錢失去了購買能力，法律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交際禮儀等等一系列在災變前很重要的東西都變得毫無用處。
當弱肉強食再次成爲唯一規則，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些被舊秩序庇護的弱勢羣體。
老弱病殘。
爲了存活，爲了減少糧食的消耗，很多自發形成的避難所首先將殘疾人和體弱多病的人給流放了出去。
即給上三天的食物和水，然後將人趕出避難所。
之後，便是縮減老人的供給，因爲老人無論是在對抗喪屍還是修築防禦工事上，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所以理所當然的處在了最底層。
爾後便是女人和孩子。
乖巧的孩子被留下，不聽話的直接流放，末世之中，哪有閒工夫來關心一個小孩的成長，想要存活下去，那就得儘快懂事。
而女人，則徹底淪爲了滿足某些慾望的發泄工具。
除了少部分有舊軍隊駐紮的避難所，多數避難所內的女人都淪爲了玩物，雖然避難所的掌權者不會讓這些女人餓肚子，但其處境也可想而知。
所以659在聽到小女孩口中的話後，臉上並沒有展現出多少驚訝，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絲複雜。
而白冬骨作爲地下城的將領，對於這些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皮肉交易也是一清二楚，他想過禁止，並且也將之付諸於實踐了。
但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改變不了大環境，白冬骨只能儘可能的保護那些可憐的女人，在爲她們爭取權益的同時儘可能的阻止一部分皮肉交易。
所以在聽到小女孩的話後，白冬骨的眼中滿是落寞。
只恨自己沒能改變過去的落寞。
“小怡的母親我見過，是個可憐的女人，被丈夫拋棄後意外懷孕，但卻堅持生下小怡，在這個末世中，一個能力者尚且危機四伏，更別說蔡麗穎這樣的普通女子。”
“爲了謀生，她只能那麼做，我曾見過她幾次，只恨當時的我人微言輕，無法徹底的幫助她。”
“不過……”
說到這裏，白冬骨的眉頭皺了皺，目光投向桌邊的小女孩。
“你的媽媽似乎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回事，陸羽身死的時候她也在場？她看到了什麼？”
雖然白冬骨問話的時候已經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但長久以來身居高位，氣勢上難免帶了些上位者的威壓，加上心中急切，語氣自然就顯的重了些。
像是對犯人的審問。
此時若是換做一般小女孩，怕是早就嚇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但小怡這個女孩卻堅強的很，只是絞在身前的小手愈發膠着，將本就沒有血色的皮膚勒出了明顯的白痕。
“媽媽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並且還讓我不要說出去……我……”
話還沒說完，小女孩就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違反了與母親的承諾，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着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看着另一頭的白冬骨。
“說吧，沒事的，再糟糕還能糟糕到哪裏去呢……”
白冬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距離陸羽身死早已過去了多年，如今人族已經淪爲食物鏈的最底層，根本就沒有了重登主宰的機會，所以哪怕小女孩口中有什麼驚天祕密，也早已無關緊要了。
畢竟現在的人類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儘可能的復仇。
在自相殘殺中，儘可能的復仇。
小女孩的眼中閃爍着猶豫，最終咬了下嘴脣，開口說道。
“媽媽說過，陸羽叔叔他……陸羽叔叔他不是被殺的，他是自殺的……”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內迎來了長達一分鐘的沉默，空氣中只剩下了173規律的呼吸聲。
“自殺的……怎麼可能……根據抵達現場的第一批能力者反饋，陸羽是死在一隻三階馬級的爪下，腳爪直接洞穿胸口，連心臟都沒了……”
白冬骨在腦中回憶着有關陸羽的信息，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記錯，畢竟若是這點東西都記錯，那他也稱不上是腦域強化系的能力者了。
“這裏面有古怪……”
659右眼的鏡片上劃過幾道淡綠色的數據流，通過對人臉微表情的分析，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小女孩沒有說謊。
雖然女孩說話磕磕巴巴的，並且還伴有長時間的停頓，但這只是因爲記憶久遠在回想而已。
“沒錯，媽媽說了，陸羽不是被馬級喪屍殺死的，他是自殺。”
小女孩用力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肯定自己先前的說辭。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陸羽呈現的死法就不應該是被馬級喪屍洞穿胸口，從當時現場的痕跡來看，他應該是在迎敵的過程中出現了某些紕漏，這纔沒有躲過馬級喪屍的致命一擊。”
口中如此說着，白冬骨雙臂抱在胸前，斜斜的靠在了椅背上。
之前的講述讓他回想起了很多以前的畫面，情緒波動讓他的頭腦有些不太舒服，加上先前爲173檢查的緣故，此時的白冬骨感到體內的疲憊正在慢慢上漲。
“不是的，媽媽說了，陸羽就是自殺的，他不是被馬級喪屍殺掉的。”
見到白冬骨不相信自己所說，小女孩也有些急了。
這是她母親到死都不肯透露給軍方的消息，事到如今被她講出來，卻成了無法相信的謊言。
守護誓言的神聖衛士瞬間變成了滑稽的小丑，這讓小女孩的心中很是焦急。
見小女孩滿臉的焦急模樣，659倒是沒有開口說什麼，而是將右手託在下巴上，皺眉思考了起來。
若這條時間線上的陸羽真如小女孩說的那樣，是自殺而死，那背後隱藏的信息量可就相當驚人了。
當然，前提得是陸羽在自殺時完全擁有自主意識，並沒有被操控或是精神狀況出現了問題。
還未等659思考深入，白冬骨的說話聲便再次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既然你說陸羽並非是被馬級喪屍所殺，並且還是自殺，那麼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呢？”
擡眼看去，白冬骨依舊保持着雙臂抱胸的姿勢，看得出來，他並不相信小女孩說的話。
被白冬骨稱作小怡的女孩面色漲的通紅，明明自己說的就是實話，但卻被眼前的白將領當成謊言，這種感覺着實不太好受。
口中支吾了半天，小怡似乎是在心中做下了什麼決定，開始伸手朝衣服裏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