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黃色的火光映照着斑駁的牆面,屋內除了許夏烽粗重的呼吸聲,便再無其餘聲響。
在173手掌接觸到白冬骨的瞬間,他便不可遏制的陷入了一種呆滯的狀態。
但659並沒有動手阻止,也沒有開口質問。
雖然白冬骨的動作看上去很詭異,但659明白,這位滿頭銀髮的中階將領並沒有惡意。
眼下所做的一切,應該是在替173檢查他的精神狀況。
畢竟同樣都是受到了精神衝擊,那個身穿隔離服的少女可是當場暴斃,而173卻沒有什麼事,只是反應有些遲緩。
若659是一名腦域強化系能力者,同時還擁有精神檢測的能力,他也會想着爲173做一番檢測。
“呵,竟然真的沒事。”
過了約莫五分鐘,白冬骨的口中輕呵出一口氣,睜開了雙眼。
與此同時,呆滯的173也醒轉過來,眼神中盡是疲憊,彷彿熬了很久的夜,精神極度疲乏。
不過整個人的狀態明顯比先前好了許多,沒有了混沌的感覺。
“能夠將普通人直接抹殺的精神衝擊竟然只對你造成了一點點的損傷,而且從我對你的感知來看,你並不是腦域方面獲得了強化……”
“大概是我運氣好吧……呵呵……好睏吶,你們聊,我先睡一會……”
還未等白冬骨說完,173便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當即便趴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嚕。
“這……”
雖然看出來173在被白冬骨檢查完後顯得十分疲憊,但659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位變體會直接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嚕來。
“不用擔心,我剛纔調用了他的精神力,用於修補之前造成的損傷,現在的他只是精神力耗盡,睡一覺就好了。”
將白色的手套重新套在手上,白冬骨眨了眨眼,平靜的說道。
“哦……沒事就行……”
659頗爲無奈的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173,作爲來自不同時間線的變體,173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似乎與他的謹慎小心完全不同。
“先前在電梯中的時候,應該是659你向我詢問了有關於電梯荷載量的問題吧?”
將三杯水推到了桌前,白冬骨看着659,平靜的說道。
由於659和173的相貌別無二致,白冬骨也是憑藉着強大的精神力才勉強辨別出二人的身份。
若是沒了能力者這層身份,他也難以將二人區分開來。
“先前在電梯中由於還有旁人,所以並沒有直接和你解釋,還希望659你不要介意。”
“沒事。”
淡淡的回了一句,659快速的瞥了一眼身前的水杯,這是三個由鐵皮製成的杯子,裏面的水顏色發黃,看上去不是很乾淨的樣子。
“其實Z-J號地下城共有八個入口,分佈在各個隱蔽的位置,若是遇到緊急情況,疏散地下城內的人員還是有很多條路可以選的,不會堵死在一個口子。”
“但是在過去的幾年裏,其餘七個入口不是被異族攻佔,就是被人爲的毀去破壞掉了。”
“所以剛纔你所看到的那八個電梯口,其實是我們僅剩下的能夠通向外界的道路了。”
“一旦出了問題,地下城內的所有人都只能等死。”
套着黑白兩色手套的白冬骨十指交叉,平淡的訴說着這些能夠讓人驚掉下巴的事情。
“那爲什麼不着手解決?明明看到了問題的存在,卻放任他不管?這是一名腦域強化系能力者該做的事情嗎?”
659眼中的光冷了下來,語氣生硬的反問道。
“解決?若是放在十年前,這點小事,甚至都留不過夜。”
白冬骨嘆了一聲,本就緊鎖的眉頭愈發糾結。
“現在能夠維持Z-J號底下城的正常運轉,已是我的極限,要想解決地下城內的種種問題,談何容易。”
“白將領已經做的很好了,前些天,他還將自己配額的水源分給了地下城的居民……”
似乎是嗅到了空氣中的緊張的氣氛,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女孩小聲說道,但還沒說幾個字,聲音就因爲膽怯而越變越輕。
659聞言,眼中的怒火頓時消退了大半,他先前只是氣不過白冬骨身爲腦域強化系能力者,卻沒有爲整個地下城謀福祉。
但現在一看,這條時間線上的人族似乎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能夠多活一天,便已經是敵人的恩賜。
“說說剛纔發生的事吧,那陣精神衝擊是怎麼回事?”
659沉默半晌,似乎是在心中組織語言,待到他再擡頭看向白冬骨時,眼中已沒有了先前激動的情緒。
“你是說葉水寒那小子嗎?你對他感興趣?還是說他在未來的時間線裏是至關重要的人物?”
交叉的雙手鬆開,十根手指指尖相觸,白冬骨換上了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曉有興致的看着眼前的659。
“哦不,你可能誤會了,我只是關心這條信息,在我的眼裏,沒有誰是重要人物,大家都是卒子,卑微到塵埃中的卒子。”
“但你不一樣,不是麼?”
白冬骨並沒有放棄這個話題,繼續追問道。
“想來你作爲Z-J號地下城的統領,對於裂界者的瞭解程度應該要遠高於其他人,怎麼還會重複詢問我這些問題,是單純的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嗎?”
脖子微微後仰,659選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靠在了椅背上。
“並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在羅馬,若是我一開始就擁有知曉真相的權利,人族也不會淪落至此。”
說到這裏,白冬骨收起了感興趣的表情,臉上的神色重歸平靜。
黑白色的十指再次交叉,在659的面前形成了一道不算美麗的花紋。
“我確實不一樣,但也僅僅只是過了河的卒子罷了。”
說話間,659一直處於安靜狀態的左臂忽的嗡鳴起來,小臂處的金屬護甲變形下陷,露出了一把黑黝黝的殘破短刃。
“殘刃。”
白冬骨似乎是見過659左臂中的短刃,薄脣輕啓,從口中吐出了兩個字。
“沒錯,有了它,我才得以成爲那過河的卒子。”
二人你來我往,交談間竟沒有絲毫凝滯,似乎是相熟已久的老友,每個問題都能問道對方心中的點上,每個解答都能解開腦中的疑惑。
但他們似乎是忘了身旁還立着一個身穿亞麻布衣的小女孩,一番談話之下,可將這個侷促不安的小傢伙給驚了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