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我一把啊，姑姑……”
喉嚨裏拖着長音，張寧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坐在地上耍起了無賴。
剛走沒幾步的屠芷瑩聞言轉過身子，沒有俯下身子伸手拉起張寧，反而是用變了形的槍頭戳了戳張寧的胸口。
“看你這麼皮實，哪裏需要我拉你起來，趕緊的，別耽擱時間，不然一會打你屁股……”
由於衣架槍的材質是鋁合金，加上先前扎到了牆壁上，鋒利的槍尖早已折斷，就算是戳在皮膚上，力度不大的情況下也只會帶來些許疼痛，並不會傷到。
在先前的戰鬥中，細心的屠芷瑩早已發現，她的這位貧嘴大侄子的身上有些奇怪，不光脖子處的皮膚上佈滿了詭異的鱗甲，胸口處似乎也有硬殼覆蓋，這才讓之前的攻擊沒有落到實處。
“就知道欺負我，說好的長輩呢……”
見屠芷瑩沒有半點要扶自己起身的意思，張寧吸了吸鼻子，麻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再逼逼就揍你哦！”
“……”
跟在屠芷瑩身後，張寧的目光重新打量起樓道里來，隨着手電筒光束的不斷上移，先前在黑暗中的詭異人影也逐漸顯現出了它真正的面貌。
那是一具被衆多繩索布條懸掛束縛的男性屍體，就這麼姿勢詭異的吊在樓道內，若不是張寧之前已經見慣了屍體，加上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怕是要當場嚇的驚聲尖叫。
然而現在張寧得腦袋裏面只剩下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你殺的？”
看了看身前女子手中的衣架槍，張寧又擡頭看了看掛在通道中央的屍體，開口詢問道。
“算是吧……”
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屠芷瑩貓着腰，從男屍旁邊的空隙處鑽過，朝着六樓走去。
見自己的姑姑若無其事的貼着屍體鑽過，張寧也沒有猶豫，當下就放低重心，準備學着屠芷瑩的樣子，也從空隙處一鑽而過。
雖然張寧的身形不算高大，但與屠芷瑩的嬌小相比，還是有着明顯的差距。
屠芷瑩能夠剛好鑽過的空隙，對於張寧來說着實是有些擁擠了，這不在通過的時候，張寧的肩膀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旁邊的屍體，引的屍體在空中晃動了起來。
來回搖擺的過程中，屍體的裸露在外的皮膚正好貼到了張寧的身上，上面傳來的溫度和觸感，讓剛剛平復下來的張寧再一次炸了毛。
“我滴老天鵝！怎、怎麼還是溫的，這人還活着？”
男屍在空中來回晃盪，就像是掛在鞦韆上的孩童，嘲笑着張寧的膽小。
“先上來吧，收拾東西的時候跟你解釋。”
與張寧的大驚小怪相比，屠芷瑩似乎對這一切都司空見慣了，連腦袋都沒有轉過來，只是招呼着張寧快些跟上，自己則是打開了防火大門，朝着家裏走去。
見屠芷瑩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張寧心中疑惑更盛，本還想再問些什麼，但屠芷瑩已經離開了樓道，手電筒的光束瞬間消失，被驅散的黑暗再次籠罩，恐懼感再次襲來。
“誒你等等我……”
一步跨上三個臺階，張寧像猴子一樣吱哇亂叫的衝到了即將關閉的防火大門前，緊追着屠芷瑩的腳步，離開了樓道。
在防火大門關閉的瞬間，掛在樓道中央的男屍身子忽的震顫了一下。
漆黑的樓道中，一雙紫瞳幽幽亮起，像是墳頭間的熒熒鬼火，飄忽不定……
明亮的自然光再次進入視野，短暫的適應後，張寧跟隨着屠芷瑩，進入了她的家中。
這屋門一開，還沒從剛纔的屍體疑雲中緩過神來的張寧再次懵逼，因爲入眼的並不他所熟知的那個小姑姑家，倒是與驚悚電影中連環殺人狂的祕密基地有着極高的相似度。
地上、沙發上、茶几上，甚至是喫飯的桌子上，到處都擺放着各種各樣的斷肢殘骸，有血肉的都被保鮮膜精心包好，而沒有血肉的骨片和牙齒，則是隨意的散落在各處。
“我滴老天鵝……”
此時的張寧只覺得自身詞彙量匱乏，無法確切的用語言來表達目前的心情。
“有些亂，平時沒空整理，不要見怪哈……”
解下纏在手掌上的布條將衣架槍卸下，屠芷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雖然她和張寧的關係更像是姐弟而非姑侄，但說從輩分上來說她可還是張寧的姑姑，讓一個晚輩看到自己家裏亂糟糟的樣子，多多少少會有些尷尬的感覺。
“這他孃的已經不是亂了好吧，我說姑姑，你什麼時候變成轉職成變態殺人狂了，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通知家裏一下……”
這已經是張寧今天第N次爆出粗口了，沒辦法，人生就是這麼精彩，讓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發生，想保持淡定都成了一種奢望。
不過驚訝歸驚訝，張寧還是從心底認爲自己的姑姑不可能真的變成了嗜血的殺人狂，這麼多散落的殘骸斷肢，一定有他其中的原由。
“不就是些牙齒和骨頭嘛，還有些斷手，正常的啦，我們學校的解剖室可比這壯觀多了……”
“姐姐，這是民宅啊，能跟你那解剖室相比嗎……”
“再廢話給你嘴撕爛！”
“……”
“把門先帶上，我收拾一下資料，十五分鐘後離開。”
將齊肩的長髮簡單束在腦後，屠芷瑩便開始收拾起屋內的文件來，張寧這才注意到，在那些散落各處的短肢殘骸下，還壓着數目不少的紙張，上面有圖形有文字，密密麻麻的似乎記載了很多東西。
“我說姑姑啊，這都世界末日了，你還帶這些學習資料做什麼，難不成準備在逃生的路上考個博士後出來？”
見到屠芷瑩忙碌起來，嘴巴剛空閒片刻的張寧立刻又開始了輸出，彷彿停下半秒都是對他這個話癆屬性的不尊重。
“什麼學習資料，這是我這幾天收集的病症信息，等到了四明山避難所，說不定會對這次疫情有所幫助……”
“疫情？這麼說倒也沒什麼不妥，只不過這次疫情的規模有些太大了吧，連最基礎的秩序都崩潰了，估計要想扛過去，難咯……”
將擋在身前的半截大腿撥弄到一旁，張寧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拖着長音說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聽到自家侄子說話的語氣，屠芷瑩連頭也沒回，直接開口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