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順着參差不齊的高樓，像是一名充滿耐心的登山者，徐徐攀上了天空，皎白的月光灑向大地，在上面勾勒出一片片奇形怪狀的陰影。
臨近午夜，本應是充滿安寧和諧氣息的城西警察局內，此時卻是一片混亂。
在老楊的指令下，小顧等人總算是七手八腳的按住了陳隊，但由於陳隊力氣實在太大，導致制服過程也不是很順利，女警陳小雅被陳隊抓傷了手臂，而小顧則是被推搡的撞到了桌角，後背上出現了一大片淤青。
最終還是靠着人數優勢，勉強用手銬鎖住了發狂的陳隊，並且爲了防止他再咬人，長着張娃娃臉的警員也用先前封住“癮君子”嘴巴的方式，封住了陳隊的嘴。
“師父，現在咋辦啊，陳隊這個樣子，都沒法送醫院……”
小顧揉着受傷的後背，滿臉苦澀的詢問道，而老楊則是一言不發，眼睛死死盯着不遠處拼命掙扎的陳隊。
望着陳隊灰白的眼球，長了張娃娃臉的警員不禁打了個冷顫，帶着些許不確定說道。
“我看陳隊這副樣子，倒是和先前咱們抓回來的那幾個‘癮君子’一模一樣……”
說着，還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拘留室。
由於距離很近，二者之間僅隔了一條走廊，因此只要在辦公室稍稍擡頭，便能清楚的看見拘留室內的情況。
此時拘留室內，那幾個被抓來的“癮君子”正死死貼着鐵欄杆，拼命的想要將腦袋從裏面伸出，口水不停的從咧開的大嘴裏流出，滴答滴答的落在拘留室的水泥地面上。
“別瞎說，難不成陳隊也和他們一樣嗑藥磕傻了……”
小顧揉着後背，剛說沒幾句，視線卻不由自主的在陳隊和拘留室間來回移動，到最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他的確是對同事的推斷抱有懷疑，但事實就擺在眼前，陳隊除了穿着一身乾淨的警服外，模樣幾乎變得和那些“癮君子”一模一樣。
“那現在怎麼辦啊？”
生着張娃娃臉的警員明顯有些情緒失控，臉上的表情開始逐漸扭曲，看上去似乎是因爲擔心陳隊的處境而變得焦慮萬分。
“黃哥，別擔心，一會我就打個急救電話，讓醫生過來看看……”
小顧伸出手，拍了拍娃娃臉警員的肩膀，口中說着安慰的話語。
不料這個生着娃娃臉的警員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重重的打開了小顧的手，那感覺就像是恨不得要把小顧的手打斷一般。
在打開小顧的手後，娃娃臉警員不但沒有看向衆人，反而是頭顱低垂，雙手死死抱住了後腦，像是着了魔似的，口中反反覆覆的唸叨着。
“怎麼辦呢、到底該怎麼辦呢……”
恐懼緩緩爬上了衆人的臉龐，看着在原地不斷念叨的娃娃臉警員，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半步。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怎、怎麼辦啊！”
絮絮叨叨的嘀咕聲逐漸放大，到最後竟是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當娃娃臉警員再次擡頭時，衆人驚恐的發現，他的臉上同樣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管，灰白已經將眼瞳遮蓋，涎水不斷從半開的嘴角滑落，看這模樣，竟是與陳隊有了七八分相似！
“快躲開！”
老楊眼疾手快，一把就推開了站在娃娃臉警員面前的陳小雅，但自己卻來不及躲閃，前伸的胳膊被娃娃臉警員一把抱住，狠狠的咬了上去。
“嘶！”
老楊倒抽一口涼氣，這娃娃臉警員平日裏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現在這一口咬的可真是相當結實，若不是他還穿着長袖，恐怕手臂上的皮肉已經被對方撕扯下來了。
“快按住他！”
強忍着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老楊開口大喊，小顧和陳小雅見狀也立刻上前，手忙腳亂的將娃娃臉警員也銬了起來。
但拷上歸拷上，對方的嘴巴卻還死死的咬着老楊的手臂，沒有半點鬆口的意思，一旦用力去掰，老楊就疼的要死要活，根本就分不開。
眼看着娃娃臉警員就要將老楊手臂上的肉撕下，小顧心急如焚，此時也顧不上什麼，直接抄起辦公桌上的鋼製保溫杯，狠狠朝着娃娃臉警員的後脖頸砸去。
這是對付負隅頑抗的歹徒時常用的手段，可以通過用手刀或是硬物擊打對方後脖頸，達到暫時擊暈的效果。
只是小顧從未在實戰中對人使用過，雖然警校的教練教過很多次，但由於這種擊暈方式對人體存在一定的傷害，因此並沒有讓他們這些學員親身實踐。
“老天保佑，但願有用！”
心裏默默祈禱着，手中的鋼瓶已經狠狠敲在了娃娃臉警員的後脖頸上，由於情勢危急，加上小顧過於緊張，鋼製保溫杯竟然在敲擊後脖頸後從手中滑了出去，掉落在地上，發出一連串叮叮噹噹的聲響。
雖然手中器物脫手，但重擊的效果依舊顯現了出來，只見娃娃臉警員雙眼一翻，嘴巴中的咬合力頓時下降了許多，老楊也抓住機會，立刻將胳膊抽了出來，退到了一旁。
“快，用布條封上他的嘴巴！”
此時也顧不得去撿掉落在地上的保溫杯，奮力環住娃娃臉警員的脖子，同時朝着陳小雅大聲喊道。
“哦哦，好的……”
這位女警員雖然慌了神，但還是手忙腳亂的找來了布條，將娃娃臉警員的嘴給牢牢封了起來。
經過這一番變故，時鐘已經悄然指向了十一點的位置，小顧、小雅還有老楊三人精疲力盡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不住的打量着對面兩名被手銬鎖住的同事.
之前一起出任務的同事們早已在九點時就下班回家，現在的警局裏就剩下五人值夜班，其中兩個就是被手銬鎖住的陳隊和娃娃臉警員，而剩下的就是老楊、小顧還有女警員陳小雅。
老楊抱着受傷的手臂，眼睛不住的在兩名發瘋的同事間來回掃視，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師父，要不咱們還是叫救護車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
小樣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鋼製保溫瓶，這是他前兩天剛買的，容量很大，能裝將近1.5升的水，因此瓶身也相對較粗，這才導致剛纔用鋼瓶砸娃娃臉警員時出現了脫手的現象。
“行，打個急救電話，我也正好去處理一下傷口，這事情有些不對勁……”
老楊點了點頭，又不自覺的往手臂上看去，被娃娃臉咬過的位置鮮血淋漓，哪怕隔了層衣物都給人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在得到了老刑警的授意後，女警陳小雅抓起一旁的手機，快速撥通了120急救電話。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電話時刻處於佔線狀態，哪怕她掛了重新撥打，依舊是一遍遍的嘟嘟聲。
“奇怪了，醫院的急救電話怎麼打不通？”
小雅有些疑惑的看着手機，再次確認了自己撥打的號碼。
“沒打錯啊……”
“是不是你手機欠費了啊，我來試試……”
小顧見同事電話打不通，立刻便取來了自己的手機，飛快的輸入了120，按下了接聽鍵。
但電話中傳來的還是無人應答的嘟嘟聲，沒有任何人接聽。
“別打了，急救電話和報警電話都屬於緊急撥號，是不會受到手機欠費的影響的。”
一直沉默思索的老楊突然擡起眼皮，淡淡的對小顧說道。
這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喫力的站起身子，對着小顧說道。
“先不管這個，你小子跟我一塊去打掃一下那間空出來的拘留室。”
“啊？”
小顧聽到老楊這麼一說，立刻就愣在了原地，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懵逼。
“師父，您老糊塗了吧，現在重要的事情還沒解決呢，您要我跟您一塊去打掃拘留室？”
不光是小顧，就連一旁的女警陳小雅也朝老楊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老楊那張佈滿皺紋的老臉一下子板了起來，拿出了師父教訓徒弟的姿態。
小顧縮了縮脖子，雖然還想說些什麼，但見老楊一副面色不善的模樣，還是將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二人很快就穿過走廊，來到了那間空置的拘留室內。
城西警察局共有五間拘留室，其中四間裏面分別關押着白天參與暴動的“癮君子”，出任務的警察將他們分開關押，一來方便提審，而來也是爲了加以區分。
本是打算等他們腦子清醒後再進行審問，但奈何這些“癮君子”的瘋癲狀態是永久性的，過了這麼久都沒有見到一個恢復神智。
“拿着，去打掃一下……”
老楊取來了靠在門邊的掃帚，遞到了小顧的面前。
“師父，現在打掃什麼啊？當務之急不應該是把陳隊和黃哥他們送到醫院去嗎？”
小顧皺起了眉頭，這便宜師父到底怎麼了，怎麼無緣無故就差使自己打掃拘留室，雖說這也是日常值班警員的任務之一，但現在明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怎麼就派他來打掃拘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