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桀被找到的時候,是在一個不起眼兒的小酒館裏。
他癱坐在一個角落裏。
桌上,地上,擺滿了酒罈子。
大的,小的,圓肚兒的,細高兒的……
應有盡有。
宋桀此刻已經是酩酊大醉,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他已看不清眼前這個世界。
只是這幾日喝酒成了本能,即使他腦子已經不清楚,手卻還是自動將酒罈送到嘴邊。
就這樣一碗兩碗,一罈兩壇,永無休止。
水靈的人上前請安,可宋桀已經醉糊塗了,根本就不理會他們。
這幫便想強行把人帶走。
任是再強壯的人,就這麼毫無節制的喝法,也受不住。
可是他們卻錯估了雙方的實力。
即便是宋桀已經喝的爛醉如泥,也不是他們能強行帶走的。
因爲根本打不過。
最後還是夏至趕過來,用解酒湯替換了酒罈子裏的酒。
才終於讓宋桀恢復了些許清醒。
“太師公,咱們回去吧。”夏至湊到宋桀跟前兒,一臉無害的說道。
“不回去。”宋桀擺擺手,踉蹌着站起身來:“你回……”
話還沒說完,整個人便軟了下去。
被夏至從後面撐住。
木靈和火靈也從一左一右架住了宋桀。
“先扶太師公到馬車裏吧。”夏至收回手,順便把扎進宋桀體內的一根銀針拔了出來:“放心吧,太師公且醒不過來呢。”
剛剛要“暗算”宋桀的時候,夏至緊張到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再不讓宋桀休息,醒酒,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
如今瞧着宋桀沉睡的樣子,夏至終於鬆了一口氣。
木靈和火靈一左一右將人攙扶到馬車上。
“謝謝木靈大哥和火靈大哥,接下來交給我吧。”夏至跟着一起上了馬車。
“我們就在外面趕車,有什麼事兒就叫一聲。”木靈拍拍夏至的肩膀。
這一路上,夏至給宋桀吃了兩次醒酒藥,還行了一次快針。
饒是如此,宋桀醒來的時候,也已經是三天三夜後了。
腦袋有些鈍鈍的疼。
幸而夏至一直守着,給他熬了好幾種醒酒藥。
不然這會兒腦袋該疼到炸了。
“太師公,您可算醒了。”夏至見到宋桀醒過來,長吁了一口氣。
“這是哪裏?”宋桀揉着腦袋,聲音沙啞的問道。
“太子府長青閣啊。”夏至說着,遞過一杯溫水來:“太師公喝點兒水吧。”
“我怎麼回來的?”宋桀喝了半杯水,問道。
“是我把太師公扎暈了。”夏至摳着手指,有些心虛的說道。
“長能耐了。”宋桀拍了一下夏至的頭,說道。
“是太師公信任我,對我沒有防備。”夏至說着,板起小臉來:“以後太師公可不要再喝那麼多酒了,太傷身子。”
“我這把老骨頭硬着呢。”宋桀將空了的水杯遞給夏至,眼瞼微微垂下,說道。
“對了,我得趕緊去告訴太子妃娘娘,免得她再擔心。”夏至將水杯放下,說道:“這幾日,可把娘娘給急壞了,急的肚子疼了兩次呢。”
“雙身子的人,怎麼還這麼不注意。”宋桀說着起身下牀:“我去看看。”
“太師公您睡了好幾天,光靠藥頂着了,您先喫點兒東西再去也不遲。”夏至忙一把拉住宋桀,說道:“我的醫術得您親授,您還信不過啊?”
宋桀看了夏至一眼:“若是給別人醫治,我自是放心的。昕丫頭這裏,還是我親手診了脈才能安心。或者,等你真正能青出於藍的時候。”
“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飯菜都是現成的,您等着。”夏至說着,一溜煙兒跑出去,很快就拎了個大食盒子跑了回來。
裏面是熬的軟爛的各色小粥,還有切的細細的各種小醬菜絲。
清淡又爽口。
“您好幾天沒喫東西,這會兒脾胃正弱呢,喝點兒小粥養胃最好。”夏至一邊嘮叨着,一邊給宋桀舀了一碗粥。
宋桀攪了攪碗裏的粥,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只是他並不喜喝粥。
比起喝粥來,他更愛喝酒。
還沒等他開口說什麼,夏至就板着一張小臉兒說道:“您上次喝太多酒了,這一個月必須滴酒不沾,您的那些酒我早就鎖起來了。”
“你個小崽子……”
“您罵我也沒用,我是不會告訴您鎖在哪裏的。”夏至說着,給宋桀夾了點兒醬菜絲兒放進碗裏。
“你個小崽子……”
“您喫完,咱們就去倚梅苑瞧瞧太子妃娘娘,您不是正擔心着的嗎?”夏至笑嘻嘻的打斷道。
“人小鬼大。”宋桀白了夏至一眼,三兩口喝完了一碗粥,味道居然十分合口。
“這是我祖母熬了一個晚上熬出來的,可是有祕製手法的。”夏至很有眼色的又給宋桀稱了一碗。
宋桀連喝了三碗,胃口感覺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精神也恢復了大半兒。
宋桀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渾身的筋骨啪啪作響,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走吧。”
宋桀和夏至在倚梅苑的門口遇到了正往外走的蘇雨昕和風曜。
他倆是正打算去長青閣看宋桀呢。
“義外祖父,您醒了?”蘇雨昕瞪大眼睛,欣喜的問道。
“嗯。”宋桀點點頭,上前一步,習慣的抓住蘇雨昕的手腕,開始把脈。
實在是蘇雨昕的體質太過特殊,光看面相很難看出身體的好壞來。
“夏至用的藥不錯。”好一會兒,宋桀鬆開手說道:“再繼續喫上兩三天,注意別勞累着,情緒不要過於激動。”
“義外祖父在這裏,我和昕昕就安心。”風曜試探的說道。
“昕丫頭生產前,我不會走的。”宋桀承諾道。
風曜聞言,鬆了一口氣。
蘇雨昕這一胎懷的,可不算穩當。
一開始因爲不知道差點兒流產,後來又總是遇見各種破事兒。
他這一顆心,就始終沒有放回到肚子裏。
如今聽到宋桀如此承諾,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晃晃悠悠的落了下來。
有義外祖父在,他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會兒日頭已經毒了,義外祖父還是到屋裏說話吧。”風曜說道。
“是啊,到屋裏說吧。”蘇雨昕也說道。
她心裏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問義外祖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