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懷疑，我只會作爲參考思路，不一定會完全採納，放心說。”紀御霆黑眸嚴峻幽冷，修長指尖把玩着精緻小茶杯。
有他這句話，寧承旭整理整件事情的思路，娓娓道來：
“之前的舊奶粉已經查出是有問題的，那麼經過排除法，只有幾種情況。”
“一是，奶粉是從如意制粉工廠生產的，或許是生產時，這批要送去紀家的奶粉，就是被特別關照着，所以是如意公司高層，有人對御爺一家仇視，故意在奶粉生產時，添加了東西。”
紀御霆眼眸深邃無波，靜靜聽着。
等寧承旭說完第一種可能性，他才淡淡道：“如意集團有我的最大控股，執行官也是我曾經的部下，離開軍隊後，選着了繼承家業從商。”
“他爲人一絲不苟，因爲奶粉是給嬰兒小寶寶食用的，所以他對工廠內部的管控非常嚴格，這也是我爲什麼會選擇他們家的奶粉，安全係數是最高的。”
“恩恩和念念每個月送來的奶粉，的確是被特別關照，但都是由執行官親自監督，從那裏就出問題的可能性不大。”
“我瞭解他，他沒這個膽子。”
寧承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如果御爺對工廠這一環節，百分百放心，那就還有一種情況。”
“是紀家有人要對小恩恩不利，同在一個屋檐下，你跟笙妹妹都有工作在身，時常早出晚歸，那麼紀家內部是最好動手的。”
紀御霆不接話了，握着茶杯的修長手指，輕點着灰白的茶具瓷身，似在斟酌。
寧承旭藍眸擡起，時不時觀察着他的神態，繼續說：“我記得前不久，御爺曾把恩恩和念念送到紀老爺子膝下，在紀老爺子那裏養了好長一段時間，於媽和那堆嬰兒用品，應該是跟着一起帶進了紀老爺子的別墅吧？”
紀御霆微微擰眉，握着茶杯的手指緊了緊，表情愈發嚴肅，“你懷疑我爺爺？”
“不敢，紀老爺子雖然退休在家，但多年來建立的好名聲無人不知，他不會做這樣的事，害自己的親曾孫子。”
寧承旭有理有據，繼續道：“但是，不排除是紀家其他有心人做出這種事情，藉着拜訪紀老爺子的由頭，悄悄將恩恩和念念那一批奶粉換掉。”
紀御霆再一次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那段時間將寶寶們送到爺爺那裏，是因爲笙歌的狂躁症，怕傷害到寶寶們。
當時紀御霆一門心思都在笙歌身上，很放心的將兩個小寶貝交給了紀老爺子，根本沒怎麼關注。
如果說是那時產生的紕漏，也有可能。
紀御霆淡淡道：“這個可能性，我會去查證，但事關紀家的家事，不方便跟你說更多。”
“我理解。”寧承旭沒說什麼。
安靜的幾分鐘裏，寧承旭百無聊賴的喝着茶，紀御霆拿出手機，骨節分明的指尖快速敲擊着輸入法，給監獄那邊發去一條命令。
【叫醒紀勇，帶到祕密探監室，我稍後就到。】
不到一分鐘，紀御霆就收到回信，【明白。】
之前查父母真正死因時，他承諾過不再管紀星暉的死活，如今，紀星暉是否渡船出國，還是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苟且偷生，他並不清楚。
派人找回紀星暉之前，不如先探探紀勇的口風。
辦公室裏氣氛安靜，兩個男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全都陷入沉思。
思索的事情，也是同一件事。
不知過了多久，紀御霆才緩緩開口：“再說說你還有沒有其他懷疑？”
“自然是有的。”寧承旭迅速回神，正色道：“如果排除以上兩種情況，那麼還有最具可能性的一種懷疑。”
“那就是奶粉罐是在離開工廠，到紀家之前的這一段運輸距離中，出了問題，運輸期間是否發現什麼情況，導致送往紀家的奶粉被替換，不得而知。”
“不過，我知道御爺已經懷疑過這種情況，否則不會讓似年去查運輸單和經手人。”
紀御霆不答，黑眸沉靜，“不愧是當初考第一的祕查處精英，從你被卸職祕查處處長的時間，已經有一年半，這期間你捱打勞改、逃命狂奔、又去不知名的小島國當山區教書先生，當初學的那些知識，一點都沒變，腦子轉得挺快。”
寧承旭盯着他的俊臉，邪笑：“難得聽到御爺誇我一句，難不成是國調局缺人手，御爺有心招納人才？”
紀御霆的眼神諱莫如深，“如果你將來真能打贏似年，你想進國調局任個職，我可以考慮寫一封推薦信。”
寧承旭鳳眸裏的笑意漸濃，“那就先謝過御爺了，將來跟紀似年約的那場架，我一定盡全力。”
紀御霆不接話了，漆黑的瞳眸漸漸變得深邃難測。
寧承旭作爲曾經祕查處的老大，現在又是寧家掌權人，他是有野心的。
紀御霆知道，他跟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寧承恩，是一樣心狠的人。
這樣的人拿到越多權利，就越容易成爲變數。
易友，也易敵。
如果他不久後真能打贏似年，紀御霆恐怕會讓他減少往御笙小築跑的次數，防患於未然。
悻悻深沉的想着，紀御霆的手機剛好收到消息提示音。
他放下茶杯，起身理了理領口、衣角，是一絲不苟的極致貴氣。
“似年那邊恐怕還要一會，才能收集齊全，我要去監獄一趟，敢不敢跟？”
寧承旭的臉微微變色。
監獄……
他最痛恨的地方。
之前在高階監獄的那半年，他猶如行屍走肉，每一天都身在地獄，撇除特殊情況，他是非常排斥靠近監獄的。
紀御霆讓他的臉色看在眼裏，腹黑的挑了挑眉，“看樣子是不敢，那就到國調局茶水間坐坐，等我回來再討論，如果困了，你也可以隨時回寧家。”
寧承旭跟着站起身，“陳年舊事，都過去了，誰沒點黑歷史，我沒什麼不敢的，御爺帶路？”
紀御霆饒有意思的盯了他兩眼，率先離開辦公室。
……
與此同時。
S市監獄。
睡夢中的紀勇被一陣強烈的手電筒光照到。
獄警喊，“5803號犯人，立刻穿好衣服下牀，跟我走一趟。”
紀勇白天勞改，累了一天，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吵醒了。
不敢反抗，他很快按照吩咐下牀，亦步亦趨地跟上獄警的腳步。
已經是深夜了，整個監獄的宿舍安靜的有些詭異，紀勇渾渾噩噩的跟着走，心裏很沒底。
“請問您是要帶我去哪？什麼樣的事，需要深更半夜？”
除非是…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