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五十兩宋青雲萬般高興，一路笑眯眯地把他爹送到了鎮子口。
找了輛牛車讓他回去。
往北關村那邊去的牛車，上面坐的多都是附近幾個村子的人，看到宋青雲孝順地將老父親送上牛車，付好錢，還認真地叮囑了幾句。
車上的人都好生羨慕。
宋老漢一路揚着頭叼着菸斗到了家。
他不知道的是，他這邊銀子剛送過去，宋晨就收到了消息。
“姑娘，我們現在怎麼辦？”
送消息回來的是從竹，宋老漢一拿到銀子馬上就送到鎮上，這麼着急分明就是打定主意來匡他家姑娘的。
“等。”
宋晨卻只是笑着說了一個字。
從竹不解，卻也不會再問，姑娘的話他們只管聽就是了。
回到家的宋老漢心情顯然好了許多，難得沒有去挑宋周氏的錯處，還寬慰起她來。
“老六那裏你不用擔心，銀子我已經送過去了，足夠他花一段時間，往後我們也不用擔心老六趕考沒有銀子了。”
宋周氏心裏一喜，可她很快就想到，老六現在做學問，花銀子就跟流水一樣，那紙啊書啊什麼都相當的貴，老頭子哪裏搞了這麼多銀子還連趕考都不用擔心了？
鄉試是要去上京考的，喫住什麼的又是一大筆銀子。
“老頭子，你哪裏來的這麼多銀子啊。”宋周氏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宋晨給的。”宋老漢只說了這幾個字就沒有再多說。
宋周氏明智地沒有再問下去，可心裏卻像是貓爪撓的一樣，癢得難受。
十月的天，寒意頗深。
村裏的人都是早早地弄好晚飯吃了窩在家裏再不出門，宋李氏在屋裏呆坐了半天，最終還是拿起桌上的一串銅錢出了門。
沒多久，她就在宋晨他們家門口停了下來。
宋晨家的新房子建得有些像四合院，與這裏大多的房子院子在前面不同，她家的房子院子在中間，正前面是大門。
宋李氏裹緊自己身上的衣裳，咬牙敲開了宋晨家的大門。
與以往不同，宋晨家的門房已經有人住了進去，是從海他們自己提議的，四個人輪流守着。
門房的環境雖然不及院子裏面的房間，但是該有的都有，宋晨也就由着他們去了。
今天門房值守的人是從海，宋李氏還沒敲門的時候他就聽到有人過來了。
“門外是誰？”從海隔着門問。
宋李氏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過一會兒纔想起宋晨家來了八個下人的事。
“我，我是宋李氏，我找宋晨有點事。”
宋李氏從海是知道的，打開了大門，“你稍等，我去問下姑娘。”
宋李氏點點頭，等在了原地。
不一會兒從海就小跑着出來了，宋晨讓他把人放進去。
從海關好門，帶着宋李氏來到宋晨家客廳。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到裏面來，一路走過來雖然沒有多遠，可也足夠她驚呆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
也是因爲看到了這些，宋李氏原本的緊張變成了拘謹，到了宋晨家的客廳，宋晨他們一家人都在。
寬敞亮堂的屋子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春華，你來了，快坐。”宋王氏熱情的招呼着她。
過門是客，宋王氏是真的在用心地招呼她。
宋李氏看着宋晨他們家包着軟墊的椅子，不太好意思坐，“嫂子，坐我就不坐了，我今天來是有點事情求你們的。”
一個求字，讓宋家人都皺了眉。
“春華，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宋王氏的第一反應就是老宋家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宋李氏搖了搖頭，“不是，嗨，怎麼這會兒來了又說不出口了。”
“你先坐，我去給你端杯糖水就來。”宋王氏也沒有追問她，到一旁幫宋李氏用溫水衝了杯糖水過來。
宋李氏連忙伸手去接，喝了一口，甜甜的。
宋晨沒說話，等着宋李氏自己開口。
或許是實在是拘謹得厲害，宋李是把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就把帶過來的銅板從身上拿了出來。
“小晨，這是小河給宋明的錢，你拿回去，我們母子兩人現在能清淨的過日子全靠你的幫忙，平日裏你們一家也是對我們多有照顧，宋明幫這麼點忙而已，不能拿你們的銀子。”
宋河看了眼她手裏的那串子的銅錢，還真是他白天給宋明的那些錢。
“這錢給了就是你們的了，沒必要送回來，宋明這回幫我的不是小忙，他的消息很有用，這些錢是他應得的。”
宋晨沒有拿回來的意思。
“這不行，真的不行，這銀子我們不能拿，不然這往後我心裏怎麼過得去。”宋李氏說着就往宋晨那邊走過去，將銅錢放在了她手邊的桌子上。
“幫忙做事得報酬，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們幫你們也是我們願意的，一碼歸一碼，不要混爲一談。”
宋晨看了眼桌上的銀子，聲音淡淡的。
“四嬸兒，你今天來只有這事嗎？”宋晨過了一會兒又擡起頭來看了宋李氏一眼。
聽到宋晨的問題，她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我，我來還是想問問，我能不能去你的作坊裏幹活兒。”
屋裏頓時安靜下來，宋大山和宋王氏都看着宋晨，松鶴則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不過說到底，心裏還是對宋李氏有些介懷的。
她把銀子還回來，然後讓她去作坊幹活，這是在交換嗎？
“明天作坊會招工，你可以去報名。”宋晨心裏自然也是這樣想的。
宋李氏有些慌亂，忽然看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那些銅板，頓時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不，你們不要誤會，我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之前我一直覺得這樣開口不好，但是這件事在我心裏放了很久，正好小河今天來送銀子，我當時不在家，不然那個時候我就不會收的，我沒有拿宋明幫你們這件事要挾你們的意思。”
“我真的沒有，我是怕明天我選不上，但是我保證我真的會好好做事的，你們也知道，這麼多年在老宋家自己根本留不下什麼東西，分家的時候更是沒有分什麼東西給我們，我想帶着宋明好好過日子。”
“可眼下，家裏糧食也快沒了，手上又只有一畝地，我怕還沒到明年秋收我們就先餓死了。”
宋李氏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她說的這些都是真的，要不是走投無路了，她也不會過來說這些話，她也不想讓宋晨他們看不起她。
她的話，讓整個宋家人都沉默了。
老宋家分家的時候絕對會是不公平的，這一點他們都心知肚明。
之前給了宋李氏一個容身的地方，倒是沒有想過其他的問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的屋裏纔有人開口說話。
“娘，四嬸兒平日裏幹活，手腳利索嗎？”
宋王氏和宋李氏在一個老宋家也一起住了十幾年，雖然其他的不清楚，這一點還是可以看得到的。
“你四嬸兒勤快，屋子裏收拾得很好。”
手腳利索就行，其他的就是看人品了，她會讓他們住在自己旁邊，就是相信她這個人的。
在那樣的大環境下，不幫忙和不害人，有很大的區別。
宋晨點點頭，“我可以讓你去作坊幹活，但是有一點，你必須跟我籤長契。”
“長契……”宋李氏想了想開口，“長契是多少年？”
長契和賣身契不同，賣身契簽下之後此生都命不由己，從簽下的那一天開始到你死，或者是主人家自願放你走。
長契多了個時間限制。
“五年。”宋晨沒有把時間說得太長。
“五年！”宋李氏驚呆了，“長契，長契不是最少都要籤十年的嗎？”
一旁的宋王氏笑着用手肘頂了一下宋李氏，“知道還不趕快籤。”
宋李氏猛然反應過來，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宋晨這是在幫她，在給她保證。
簽下這個契約就是說在未來的五年內，她都是有活兒乾的，這五年她能攢下一筆銀子，兒子也長大成人。
“謝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宋李氏掩面痛哭。
沒有人去打擾她，讓她哭個夠。
說到底還是個可憐人，丈夫早死，一個人帶着兒子生活，她愣是拼一口氣沒有回孃家。
光是這一點，就讓宋晨對她刮目相看。
她有這股狠勁，韌性，往後做事的時候也會做得很好的。
宋晨自己心裏清楚，她的商業版圖絕對不只侷限於現在，但是擴大版圖的前提就是她手上必須要有能用的人。
發現可以培養的，她自然不會放過。
他們都不知道，宋晨早就已經把主意打到了宋李氏的身上。
而她等的也是今天。
宋李氏哭了一會兒，又喝了幾大口水，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契約宋晨已經寫好了，去作坊上工的協議也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宋李氏過來籤。
面對這兩份契約，宋李氏看都沒有再多看一眼，直接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回去之前，宋晨讓宋李氏把銀子帶走，宋李氏拒絕了。
這個銀子，不能收就是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