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開始出現幻影時，我終於看到紅影裏的人臉。
是那天我在桃園裏看到母蛇。
她呲着一口尖牙，分叉的蛇信子幾乎舔到我的臉，兩隻手則緊緊掐在我的咽喉處。
憋過人類極限，我掙扎不動了，扒着她的手無力地垂下，身子癱在牀上，眼睛雖還看着她，但都是花花的虛影，已經不能聚光。
外面傳來腳步聲。
房門“呯”地一聲被推開。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真，着！”
一張符紙帶着黃光從門外進來，“啪”地一聲打在我面前。
正掐着我的蛇妖，身形一晃，已經跳到了牆角。
猛然衝進來的空氣，讓我捂着脖子嗆咳。
蛇妖的眼睛還瞄着我。
方希明卻又發了一道符，再次往它身上打去。
地上成堆的小蛇，好像被符光閃瞎了眼，在屋裏亂竄，“沙沙”的聲音織成一張大網，把我們罩在其中。
母蛇被符紙追趕，在屋裏來回橫跳。
幾次過後，她似乎發了狠，眼珠一下子瞪圓，兩圈紅色詭異的光從眼底洶涌而出。
我接觸到她眼裏光，頭立馬“嗡”了一下。
屋子開始轉圈，面前突然熱鬧，人來人往，彷彿回到我讀書時的校園，又像是某條夜市的大街。
方希明站在街的另一頭，也捧着腦袋。
還堅持向我喊：“林煜秋，閉眼。”
我閉上了眼，可這些景物還在。
睡着的牀不見了，我遊走在繁華的小鎮街頭，看到一位身穿旗袍的美婦向我走來，頓覺她慈眉善眼，很是友好。
她走過來，拉了我的手，好像跟我說了些什麼，然後拉着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丁零當啷”
一串金屬相撞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
我周身頓時一涼。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處作祟！”
緊跟着的一聲大吼，讓我立時睜開眼。
我滴天吶！
身邊根本不是什麼大街，也沒有學校，我赤腳站在院子裏。
頭頂是一片烏麻麻的人影，一條斑斕大蛇，正高高仰着頭，眼睛冒着紅光，吐出粘膩的蛇信子。
鐵鏈從半空甩下來，直擊大蛇的腦袋。
空中的寒氣被壓到極致，滴水成冰，我兩手緊緊握住，盯着蛇頭看。
就等着它被砸碎套牢，像紅衣女大靈一樣被帶走。
可就是鐵鏈碰到它的瞬間，它身子突然一矮，竟然從大門口竄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黑暗裏。
屋裏雜亂涌出來的小蛇，被鐵鏈頭擊了個正中。
頓時血花飛濺，腥氣漫天。
蛇影被一隻白色的大口袋攏住，很快往上收去。
半空中成片的黑影，也隨着蛇影的消失，很快隱進夜空裏。
我面前只剩下數不清的蛇屍，橫七豎八地擺了一院子。
方希明從屋裏出來，看了一眼我，又看地上，立刻把我往屋裏推：“進去，這兒我來處理。”
院門外響起腳步聲。
任鵬光腿短褲趿着運動鞋，上身秋衣上罩着一件外套衝到大門口。
掃了我們兩人一眼，又看了下地上的蛇屍。
然後轉身，很快消失。
我正納悶他這是幹啥，他就又回來了。
衣服穿的整整齊齊，大晚上的還戴了副墨鏡，沉着嗓子問：“怎麼回事？”
方希明不理他，拿着鐵鍬把蛇屍攏到一塊。
我也已經穿好衣服出來，幫着他一起往院子外面鏟。
任鵬沒動手，兩手插在褲兜裏，在院牆根下溜達了一圈，回來跟我們交待，“收拾好了早點睡，明早負重二十公斤，爬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