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圍到棺材邊的有六個人。
我、方希明、魯爺、魯哲、魯三爺和他的兒子，就是那天晚上跟魯哲一起留下來的小夥子。
好像叫魯傑。
我和方希明撬棺材釘。
他們幾個戴着手套，推棺蓋。
棺材打開的一瞬間，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想過棺材裏會亂，沒想到會亂成這樣。
連一塊好骨頭都沒有了。
衣服更是碎成布片，最大的都沒巴掌大。
魯爺當場落淚，哭的不能自己。
方希明倒是麻利，拿了一張祝陰符往自己的手上一搓，親自跳進棺材。
他先大概把布屑撿出來。
之後用一塊黑布，把骨頭渣子包進去。
等把這些都裝完，纔看到棺材底下還有字。
“氣正壓邪，心正旺運。”
是很漂亮的行書，寫的悠然自得，氣定神閒。
應該是魯家六老爺留的。
魯爺對於祖宗留書特別重視，趕緊叫人來，把這副棺材板留着，要帶回去，放到魯家的祠堂裏去。
以誡後世子孫。
而我們，忙着做新的裝裹。
骨頭碎了，拼不成完整的人形，就把黑布包着的骨頭沫平放在棺材裏。
新買的壽衣展開，也一同鋪在裏面。
不過我看那壽衣的布料和樣式，猜着魯家六老爺未必會穿。
他在時，魯家日子過的多好，穿金戴銀，動轍絲綢。
現在壽衣店裏那些衣服，不過是些粗製的棉衣褲而已，哪入得了他的眼？
琢磨着這事了了，我再給他扎一套紙貨，找個合適的時間燒過來。
可一想到，他跟我說，“走了。”
這些東西又是白準備。
不過只剩表達活人的一片心意而已。
魯家的六老爺，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去了陰司，如果沒什麼難度，整不好都進輪迴了。
又怎麼會需要這些？
走了一下神，方希明他們已經把全部事做完，就剩釘棺了。
我跟他們一起，把手放在棺蓋上，看着魯家的子孫，把棺材釘一根根釘上去。
最後又在外面貼了一張祝陰符。
這些做完，就把棺材重新下進墓坑裏。
然後封土，徹墳，豎碑，再點香，燒紙。
告慰祖宗，一切都做妥了，也讓他原諒小輩們把他折騰出來一回。
我站在最後面，魯家人在碑前點起香時，開始念一段度靈咒。
本來是給魯家六老爺聽的，雖然他未必能聽得到。
沒想到的是，我度靈咒一起，墓地裏突然升起數條黑影，開始緩緩上浮。
魯家人都嚇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們。
還不敢叫。
本來想叫的，也被自家大人捂住嘴。
可能他們認爲，那是他們的祖宗。
其實不是。
我一看到那些靈體上浮，立刻認了出來。
那是囚靈珠裏的活靈。
它們早不像跟着裴陵的時候。
他們身上的怨氣，隨着我面對日月練化，已經去了不少。
現在一段度靈咒，竟然就讓他們離開了囚靈珠。
想來，也是造化到了，要走自己該走的路吧。
我輕聲跟魯爺交待：“無事的，你們不用害怕，要是實在害怕，就把眼睛閉上，一會兒就好了。”
周圍的人都聽到了我說話，相互轉達。
很快，慌亂就被鎮住了，墳地裏再次恢復安靜。
我穩穩聲音，更清晰地把度靈咒唸了三遍。
直到他們在上升的過程中，身上的黑氣散盡，成爲透明的，我才鬆了一口氣。
方希明從一旁走過，遞給我一串珠子。
“沒用了。”
正是那串囚靈珠，上面的珠子已經現出原始木頭的樣子。
乾燥刮白，上面還有許多裂紋。
但是卻帶着木頭特有的香味，很好聞。
我朝方希明笑了一下，把珠子收進兜裏，“不，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