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知在盒子裏裝了多久,上面還保有墨香味。
封一打開,便看到熟悉的稱呼:“阿煜。”
燕雲閒說話,一向輕軟細緻,看他的信時,也好像能看到他站在我面前,微微含笑的樣子。
但是信沒看完,我就哭不自持。
內容清楚明瞭,分兩部分;
一部分告訴我,他來到這個世界,本就不應該,現在終於塵歸塵,土歸土,回去了,也解脫了;
第二部分,是他留給我的東西,房產,公司,還有車。
盒子裏的文件就是這些,只要我在上面簽上名字,東西就全部是我的了。
最後竟然還笑哈哈地說,他會化成人間每株綠色,繼續陪在我左右。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笑出來,反正我已經氣衝腦門。
“他這是什麼意思,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連最後一面都不見,還要託你們給我留信?呵,我不收,送還給他。”
我從榻邊站起,動作太大,把桌上的茶杯撞翻,滾燙的茶水潑出來,灑了我一身。
木白忙着拿乾毛巾給我擦,又把我拉到旁邊的火堆旁。
“師姑快烤烤,一會溼透了下山會很冷的。”
我彆着身子不往火堆邊坐。
我得走,離開這裏,就當今天沒有來過。
那麼,發生的一切就都不會存在了。
或許,我還沒從那個夢裏醒來,現在也只是夢的一部分,等我真正醒的時候,結果應該不是這樣的。
我抹了一把臉,使勁眨着眼,把眼淚憋回去,“不了,我現在就下山。”
木白捧着盒子,“師姑,這個……”
“那不是我的,誰給你們的,你們還誰。”
大步走出屋門,寒風捲起雪花,利刃似地刮我一臉,生疼。
眼前再次模糊。
木言歡快地過來。
她是把我送進後院就離開的,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依然笑呵呵的。
“師姑,師父說了,你要是想去臥龍寺看看,也讓我帶路。”
我的腳頓在廟門口,“爲什麼要去臥龍寺?”
她有點不明所以,目光看向後面跟來的師姐們。
我還是去了臥龍寺,除了木言,木白也跟着過來。
並且小心地跟我說半個月前的事。
是的,離我們冒冒失失攻打臥龍寺,已經過去半個月了,現在是冬月。
很快就到臘月。
一年裏最冷的時候。
靈山中峯,是三座小山峯裏最高的。
山頂建有十分靈驗的寺院,平時燒香觀光的客人也非常多,所以上山的路都修的比別處好。
這是我上次來,最深切的感受。
但這次,那些漂亮光滑的臺階全不見了,破損的石塊水泥板扔的滿地都是。
之前走過的路,現在是大小不一的坑,偶爾還能在坑裏,看到一兩條露出淺雪的凍僵的蛇身。
木白說,“那天晚上,竹子院的蛇全跑到了這邊,後來也全死了。”
我強裝在夢遊,問她,“誰弄死的它們?”
木白看我的眼神就加了更多的小心,“是師姑……還有一起幫您的人吧。”
“方希明嗎?就是上次跟我來娘娘廟的小子,他是道家正統,而且今年應該要起勢了。”
木白又來看我。
我裝作不知,大步跨過土坑,加快往山上走。
聽到木言在後面小聲問她,“師姐,師父不是說,這些蛇都是被樹枝纏死的嗎?你看它們身上,都有勒痕呢。”
木白的聲音更小,“別說了,不準在師姑面前提樹枝。我看師姑今天不太對勁,已經跟師父聯繫了,希望她快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