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木。
柳木屬陰,是不能刻道家篆印的。
不過我老早就想好了,既然所有陰靈都想拿我開刀,那我也得有壓制他們的辦法纔行。
這塊篆印請神不行,但如果能請來鬼,能在關鍵時候幫上忙,也是不錯的。
待到日落,夜幕降臨。
我細心收拾了桌面,將所有雜物都清理掉,又用抹布細細擦了一遍。
然後,焚上新制的檀香。
香爐就放在窗臺上,青白的煙兒,被剛入冬的冷風,吹的左右搖擺,很快又散的無影無蹤。
香爐前,是我放的三樣新鮮水果,上面還特意撒了水珠。
跑斷腿在山裏掐了兩束花。
入冬百花殺,只剩一些小野菊還勉強能看。
一切準備就緒,我拉開抽屜,拿出裏面用布包好的雷擊木,及一排小刀。
雕刻對我是新技,以前從來沒幹過。
但在撿到這塊木頭,決定刻篆印時,我已經在網上下單了一套刻刀,開始試着雕一些小物件。
效果明顯,十根手指八根帶傷,剩下兩根拿刀的,磨出老大的水泡,水泡破了成繭。
看着現在已經漸漸長住傷口的手,成就感滿滿。
刻篆印與畫符類似,都要請神或靈。
但請靈與請神,對我來說,還是不太一樣。
尤其是我家的院子,是被陰司標記過的,桃園內又做了重重法陣。
別說我在裏面放供品點香了,就是放幾個新鮮的活人,告訴他們弄死,他們可以替身輪迴,都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原先我也跟方希明商量,是不是拿着東西去山頭上刻。
被他狠狠罵了一頓。
說什麼山頭太冷又無燈,夜裏陰靈橫撞又直衝,大概不等我把篆印刻好壓制,自己就先被他們放倒弄死。
頭頭是道,我信了。
但沒有陰氣,這個篆陰也不太好整。
所以,此時我在家裏準備刻印,小老弟帶着束靈瓶和符紙站在山頭的冷風裏。
他要捉鬼回來給我試。
想到瘦弱無助的阿飄,被帶進法陣遍佈的桃園,再經過陰司把守的院子。
哎,他好慘!
我該動手了。
先用大號刀,把雷擊木的邊角雜料清理掉,修出篆印的基本形狀。
然後再用不同的小刀,雕刻印面的紋路。
篆印的紋路與符相似,但比符更加精緻,再加上我這個是用來壓制靈體的。
所以從開始刻第一條紋,手指就開始發冷。
窗外的風突然加大,檀香的灰還沒完全燒出來,就被風吹掉,露出裏面一星點火紅的頭,但很快又成了黑色的。
好幾次,我都以爲香要被吹灰了,可等一陣風過,它又重新燃了起來。
手臂跟着發冷,到肩膀,後背,……
感覺像誰端了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來,並且迅速冷成冰,罩在我全身。
我一手僵硬地把着木頭,另一隻手捏緊刻刀。
因爲一直咬牙對抗寒冷,導致腮幫子和兩邊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疼。
既是這樣,我也沒有停下來。
除了偶爾擡頭看一眼檀香的進度,我心無旁騖,不斷加快手上的進度。
符紋講求一氣呵成。
篆印更是,中間一旦停下,便會有許多不可預料的變數。
再說,小老弟還在外面,幫我擋住寒風,捉來鬼靈呢。
木頭的碎屑不斷落下,鋪了一桌子。
手裏的篆印卻初顯形狀,一道道的刻印裏,好像夾着風雪,每加深一刀,風就更凌厲一點,雪也更大一點。
這個篆印的紋路,我是在書中看到,不過此時已經牢牢刻進我的腦子裏。
又從腦中搬到印章上。
最後一刀,我手指頭凍的已經失去知覺,刀尖好幾次都滑偏,刺到手上。
血從傷口快速流出,又被木頭盡數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