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閒也已經換好衣服,正站在案桌前。
他神色嚴肅,眼眸微閉,雙手置於胸前,掌心向裏,虛握成拳,口中輕聲呢喃着什麼。
這個手勢,既不是拜佛,也不是拜道,更與請神無關。
“你這是幹什麼?掐骨要這樣的呀?”
他被我打斷,睜開眼。
眸底竟然蒙了一層淺淺的紅絲,開口時,聲音也有些諳啞:“你好了?來,我幫你把頭髮梳起來。”
“不、不用,不用的,我自己能行。”
慌忙跑進屋,開始“轟轟”地吹頭髮。
這時候燕雲閒就站在門外,向我解釋:“阿煜,你與旁人不同,單純的掐骨,只能掐到凡骨,要點香請上,才能真正知道以後的事。”7K妏斆
我在吹風機的嗡鳴裏,認真聽他的話。
感覺也有道理,畢竟他們都說我是神鳥轉世嘛,那肯定就不是普通的凡人。
可請上,也不用“早生貴子”這幾盤吧?
上面的人都啥口味!
紮好頭髮出來,燕雲閒已經把香點着。
神色也有所緩和,柔聲招呼我:“過來。”
我向他走去,同他一起站在供桌前。
看着那四盤供品,仍有點難以適應。
他拉過我的手:“來,像我這樣……”
手勢與他之前做的一樣,掌心向裏,雙手虛握。
之後,雙雙向供桌叩拜。
兩人身子剛剛彎下,桌上正燃着的檀香,“轟”地一下朝上竄起明亮的火頭。
太大了,根本不像檀香能燒出來的。
而且我覺得彷彿燎到了我的臉,額頭處一片灼熱,頭髮還生出焦糊味,周圍的空氣都像突然變熱,有嗞嗞的輕響聲。
我不由向後退了幾步,驚異不定。
燕雲閒的神色沒比我好多少,但他更趨向於憤怒。
好像檀香違背了他的意願,讓他不高興了。
他的雙手突然向外一翻,掌心猛地扣向香頭。
空氣裏的灼熱頓時被壓下去,升起另一股清涼之感,香頭上竄起的火也被他壓低。
他輕擰着眉頭,語氣冷冽:“這件事,請上是我對你們的尊重,不請我也照樣能行。”
他的手掌繼續往下壓。
香頭上的火被他壓到只剩一點點,急劇燃燒過的香灰,“撲簌簌”地往下掉,在香爐外落了一圈。
我不知道爲什麼,看的心裏特別難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裏打成了一個結,揪住了心尖。
我想勸燕雲閒,掐不了骨就算了,反正我也沒那麼在乎。
可我還沒開口,被他壓下去的香,突然違反物理地往下燒去。
而且速度極快,“嗞”下就燒到了底端,火苗徹底沒在香爐裏。
檀香熄滅了。
剛纔烈烈的空氣,突然一收,只剩下燕雲閒掌心帶來的清涼。
彷彿經過一場惡戰,一方雖敗,但並未認輸,而是倔強離去。
另一方雖然勝了,卻也看不出勝利的喜悅,反而更惱怒。
我看到燕雲閒收掌,纔敢說話:“要不,還是算了……”
“你過來。”
他沒等我說完,就打斷,偏過頭來叫我。
我只往前走一步,就被他抓過右手。
他修長的手指,突然捏住我的手指骨節。
從小手指開始,一節節往上掐按。
把右手的五根手指捏完,又轉向手背骨,之後是手碗、小臂。
我感覺到燕雲閒的指尖越來越涼,可他額頭上卻冒出了細微的汗珠。
神色也越來越急。
他似乎很急地想從我的骨頭上,知道一些事,可知道的結果,都沒有令他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