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躺平的羅奶奶，隨着我推門，竟然直直坐了起來，還發出一聲嗷叫。
我也是被嚇倒了，腳往後退，碗從手裏滑落，摔到地上，碗渣和稀飯四濺開花。
屋裏的人生硬地別過頭，倆眼跟見鬼一樣看着我。
我也很緊張啊！
完全被驚到，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剛走開沒幾步的劉嬸折回來，先拉了我的手：“林小姐，你沒燙着吧？”
“沒有，我沒事……”
她看過我的手，才隨着我的視線，也往屋裏看了眼，隨即也發出一聲低呼：“怎麼、好了？”
被她一打擾，我反而醒神了。
大聲喊方希明。
在小老弟到來前，小心往門口挪了半步：“羅奶奶，你別怕，我就是過來給你送飯的，我，林煜秋，你孫女羅靜的同學。”
她坐着沒動，但倆眼還是瞪着我，手也緊緊抓住牀單，身體瑟瑟發抖。
那個樣子，像一隻驚弓之鳥，又像憤怒之極的無可奈何。
方希明來的很快。
不光他來了，連任鵬也跟着過來。
一來就兇我：“林煜秋，你叫喚啥？”
我沒理他，推着方希明往屋裏看：“醒、醒了，狀態有點不對，你快進去看看。”
小老弟對待這種事，一直靠譜。
廢話不多說，擡腳就進了屋。
凝眸看了羅奶奶一會兒，又轉身走出來：“沒什麼事，就是單純的怕你。”
“啊？爲什麼，中午還沒事呢。”
他沉着眸光往我身上掃。
明白了。
矛盾符。
剛方希明說，符胚純陽，符紋沾陰。
老太太應該是感應到這個了，所以纔會視我如大敵。
我退開門口，把口袋裏的符拿出來，塞給方希明，重新回廚房盛了一碗飯。
站在門口的人都看着我。
劉嬸已經把門口收拾乾淨，上前小聲道：“林小姐，還是我來吧。”
“不用的，現在可以了。”
到門口時，我深吸了一口氣，把臉上的慎重緊張，換成親切溫和：“羅奶奶，我重新盛了一碗飯。”
她還坐在牀上，兩手揪住牀單。
剛纔瞪我的眼睛，垂下眼皮，遮了全部情緒。
我先把飯碗放到桌上，小心向她靠近：“你能坐起來吃了嗎？那我在你身後墊個枕頭，今天我們就坐着喫飯好不好？”
沒有迴應。
我靠近牀邊，把她的枕頭立起來，又拿一旁的抱枕塞過去，填住空隙。
然後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您靠一下，看合適嗎？”
她的身子往後躺，靠到我支的枕頭上，彷彿卸力般，肩膀陡然一鬆，人迅速塌了下去。
抓着牀單的手指也鬆開了。.七
我向門口的人點頭，示意他們沒事了。
任鵬第一個離開。
方希明若有所思地在門口站了會兒才走。
劉嬸跟他一起。
我把飯碗端過來，坐到牀邊，低聲哄：“羅奶奶，咱們喫飯好嗎……”
“唔唔唔……”
她嘴張開，卻並不是喫飯，而是發出一連串的音符。
與之前不同的音符。
從羅奶奶到桃園開始，我聽到的她的聲音，就一直是“喔喔喔”，這次竟然變了。
而且她的眼睛看向我，明顯是有話想說。
我讀不懂她的暗語，只能猜測：“您是想問羅靜去哪兒了？”
她“唔唔”着搖頭。
我再猜：“那您是問您在哪兒？”
再搖頭。
她的世界我從未進去過，猜她的想法，比大海撈針還難。
最後我們倆都忙的一頭汗，飯也涼了。
她一句話沒說出來，我也一句沒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