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過身,面朝我,一臉都是冷默的認真,聲線控制在中低音領域,緩緩開口:
“全名燕雲閒,這個你應該知道,二十四歲,家在南城,生意在全國。”
我先懵了幾秒,然後機械地點頭,腦子快速消化着他給的信息。
啥意思,突然搞這麼正式,我不會接呀……
哦,燕雲閒不是網名,竟然是真名,挺飄逸。
二十四歲了?怎麼看上去這麼老成,長相跟年齡相附,穩重勁得往三十歲上數。
家在南城,離我們這兒一千多公里。
不對,他突然告訴我這些做什麼?難道今晚的聚會並不簡單,會用到這些?
我疑惑擡頭。
接觸到同樣疑惑,且不悅陰鬱冷的燕先生的眼神:“記清楚了?”
“記……記清楚了,可是,您怎麼突然告訴我這個?”
他扳正自己的身子,坐正,目視前方。
正開車的張忱往後視鏡裏掃了一眼,立馬上線接話:“是這樣的林小姐,今晚要見的人比較多,你既然說了是燕先生的侄女,那自然要對他有所瞭解纔行。”
“我那是開玩笑的。”我着急了。
張忱卻笑了一下:“你是開玩笑,可別人當真了,所以這事就先這麼定吧,至少今晚你得記住,不能再叫燕先生。”
“那我叫什麼呀?大叔?”
“噗”
張忱在前面沒憋住,笑趴在方向盤上。
我嚇了一跳,趕緊提醒他:“看路看路,你是別說話了,也別笑,好好開車吧。”
“好,你先跟我老闆說。”他快速轉動方向盤,硬把車頭從樹幹上扳開。
差一點點,就撞上去了。
我把目光調到燕雲閒身上。
他冷着臉,聲色加冰:“雲閒,阿閒,燕雲閒隨你。”
“啊?”我懵了,“你們南方人都這麼不在意輩份的,大侄女可以叫叔的名字?”
張忱把車開的像游龍,在公路上來回竄溜。
幸好我們這兒是鄉村,這會兒路上沒什麼人,不然真容易親人淚兩行。
我再一提醒他,他乾脆把車停到路邊,壓着方向盤一陣猛笑。
我納悶了。
不知道這句話的笑點在哪兒。
而我旁邊那位,臉色又黑又冰,車裏的氣溫都被他凍住了,讓人呼吸困難。
我試圖緩和氣氛:“那個……我叫林煜秋,樹林的林,煜(yu)是火字旁的煜,秋天的秋。你們可以叫我小林或者小秋,林煜秋也可以。”
“知道。阿煜。”我旁邊的人突然詐屍。
我愣住。
阿煜?順口?
這是從哪兒順過來的,小林小秋不比她順的多?
而且阿煜這個名字,在我十八歲之前,真的沒人叫過,有時候遇到一些場合,還有人頂不真這個字。
會在林火秋和林立秋之間猶疑,最後一咬牙,直接小林或小秋。
我第一次聽,就是在夢裏,被那棵樹抱住,他在我耳邊一遍遍呢喃,說“阿煜,以後讓我照顧你。”
再就是最近,外婆頭七離開的晚上。
有人叫我“阿煜”,把我從夢裏喚醒。
這個名字給我的感覺並不好,壞事是因他開頭的,到現在還結束。
可是,我轉頭看到燕先生的臉,還有他冷而堅毅的面部表情。
再想到未來幾個月自己的命,還是忍下了:“您高興就好。”
因爲名字風波,弄的我心情有些抑鬱,後來就沒怎麼再說話。
燕先生就更不說了。
張忱專注開車。
車裏安靜又沉悶,我靠在車背上,靠溫習上午看的靜心咒消遣。
大概我真的是那種極極極沒有慧根的人,靜着靜着就睡着了。
聽到有人叫我,一下子驚醒,先抹了一把嘴。
還好,沒有口水流出來。
這才轉頭。
燕先生一臉幽深冷沉地斜着我。
張忱在前座圓冷場:“林小姐,快到了,你想喫些什麼?”
“都行,我不挑食。”
程序咱懂,大老闆見朋友,哪兒我有點菜的份,能跟着蹭喫就很沾光了。
張忱看着後視鏡問:“那去喫中餐?”
“嗯。”
“嗞”,車子已經停到路邊。
我一下車就傻了,前後左右看了一圈,茫然問身邊的兩個大男人:“這不是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