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外婆身邊這麼多年，像這種事，還是頭一回見。
挺神奇，也挺詭異的。
一個人轉瞬間，從聲音到形態，竟然真能換成另一個人。
髒東西說走就走，說來就來，本人竟然連擋都擋不住。
醒來還一無所知。
真是有點可怕呀。
不過驚歎歸驚歎，可怕歸可怕，咱正事不能忘。
我勸哭嚎的大姐：“您白哭了，先問問話唄，那髒東西這會兒是走了，但事兒不解決，你們一下山，他就又回來了哦。”
這可不是我嚇唬他們的，是那東西離開時講的明話。
大姐用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臉，又把劉大根臉上的土也抹了抹。
剛在路溝裏栽的。
這才哭哭啼啼開口：“你那天從城裏回來，都在路邊上幹啥了，咋就招惹住那東西了？這兩天折騰哩家裏都翻天了。”
剛醒的劉大根迷瞪的很，跟聽不懂她說的話一樣，還想發火：“我幹啥了我？你把我弄這兒來幹啥哩，走走走，趕緊回家。”
他掙扎着站起來，但身體虛的很，一下子沒拉住他媳婦兒，自己反而又一骨碌跌到地上。
額頭直接栽到石渣上，當時就擦出血了。
我正要上前去扶，卻發現方希明的目光看着他另一邊，眼神十分狠厲。
懂了。
那東西並未離開，就在旁邊看着，等劉大根自己交待呢。
這一懂，弄的我身上的汗都出來了。
慌張着拉起大姐，背過身，先小聲問：“他這情況幾天了？”
“三……四天了。”
“那您就問三四天前的事，問他從縣城回嫩村裏，一路上都幹了些啥，遇到啥人啥事沒有？”
說完還吩咐她：“那東西就在旁邊，剛纔他磕了頭，看見木有，那東西整的，再不問出點什麼，你們家這事沒完啊。”
大姐一聽，也慌的不行，兩眼往四下裏亂瞄。
“白看啦，嫩看不見，嫩先問這大哥，讓他仔細想，他那天一定是幹了啥，惹到那東西了。”我抻住她衣服，把她往回拉。
大姐戰戰兢兢，趕緊又撲到劉大根面前。
耐着性子，一句一提醒的，問他三四天前，從縣城裏回來，一路上到底都幹了啥。
別說我着急，旁邊聽着的羅靜，還有跟着他們一起來的兩個男人，都着急了。
七嘴八舌的給他提醒，讓他仔細想想。
但劉大根就跟失憶了一樣，誰提都沒用，咬死了他啥也沒幹。
非說那天他從城裏回來，騎着電車一路到家，路上遇到的，都是下工回家的人，大家連話也沒說。
他這邊不說，附身的靈不走。
大家乾耗。
我那個急呀！
過去跟方希明說小話：“你有沒辦法問問那東西，讓他提個醒，這男的一看就是糊塗蟲，指他想起來，誰知道猴年馬月去。”
我話音一落，方希明的目光又看向劉大根旁邊。
片刻，他的目光轉回來，開口：“你從縣城回來，一路上下沒下過車，撒沒撒過尿？”
劉大根愣怔一下，然後遲疑地點頭：“有……有吧。”
“那是在哪兒下的車，撒哪兒了？”
這人真的一臉糊塗相：“就、就路邊呀，那會兒天兒都黑了，也看不着啥，我就在路邊的溝裏，前後看看木啥人，就尿了泡，尿完騎車就回去啦。”
得了。
破案了。
劉大根撒尿的路邊溝裏，絕對不會是髒東西生前的家，但是，應該是他死後的墳。
撒尿撒到人家的墳頭上，怨不得纏着他不走呢。
是誰咽得了這口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