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前,我還是沒忍住,趁燕雲閒不注意,溜進方師父的房間。
他正坐在桌前,鋪好紙張,旁邊調和了一小碟硃砂,裏面應該混的有什麼血,很腥。
看樣子是準備畫符。
聽見門響,只微微掀了一下眼角。
我輕步過去,沒敢貿然說話,站在一步開外,看他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方師父先開口:“擒拿大靈是你的主意吧?”
“大靈?”
“就是你說的紅衣女。”
我趕緊點頭:“是,她害死我外婆,還總找我麻煩,您下山的幾天裏,她找了兩拔人上來試探。”
方先生一時沒說話,右手執起桌上的毛筆,左手托住右手手腕,去蘸手砂血。
我也不敢說話了,還往後退了一步,乖乖站好。
以前聽外婆說過,道家符籙是與神溝通,相當於文書,呈文,所以畫符就等於是請神入符,不但需要畫符人凝神聚氣,還需要敬意,不能隨便被打擾。
可方先生似乎沒這麼多講究。
他蘸好硃砂血,提筆運勢,先勾了符頭。
到中間時,竟然開口跟我講話:“這裏是符膽,符膽爲一道符的精華所至,一張符能不能靈驗,全在此處。”
話說的輕巧,下筆卻如游龍,一氣呵成,在中間落了個“井”字。
“此爲困索符,有這東西在,可以輕易困住一個靈體,不讓他逃跑。”
“能困住紅衣女嗎?就是那個大靈。”我急問。
他一邊勾着符腳,一邊回我:“不能,還要請神,用外力支援纔可。”
我聽出來了。
紅衣女很厲害,一般的符紙對她根本沒用。
方師父把一張符畫完,放下毛筆,盤腿坐在椅子裏,雙手虛抱於胸,閉目養神。
這期間,我呼吸都壓着,爭取不吵到他。
直到他自己睜開眼,再次跟我說話:“這兩天你多看看書,瞭解一下大靈的具體情況,抓她的事,我和燕先生會安排。”
我忙着應下,腳卻沒動,琢磨着問自己的事。
“方先生,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說一下。”
他已經起身,準備收起晾乾的符紙:“嗯。”
“就是我眉心這裏有一顆痣,以前遇到髒東西,或者遇到危險,都會發熱。前幾天一個綠臉的東西上來,把我嚇的夠嗆,可是這痣卻不熱了……”
他拿符紙的手突然頓在半空中,臉也轉了過來,眼神瞬間凌厲,帶着刺人的光:“你說什麼?”
我被他看的心頭“突”了一下,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這裏,以前能預知危險,現在失靈了。”
方先生的眉頭一秒擰成結:“燕先生知道嗎?”
“不知道,”我搖頭,“我沒跟他說。”
他急了,符也不收了,扔回桌子上:“這麼大的事,你爲什麼不跟他說?”
當時嚇着了,後來一直被他照顧。
我們倆的話題,好像就沒說到這上面過,所以我也就一直沒提。
包括這顆痣能預知危險,他也不知道。
但看到方師父急匆匆出去,我也跟着緊張。
我們倆一前一後進入小院,正好看到燕雲閒從屋裏出來。
不等我開口,方師父已經過去,語氣還有點衝,“她的封印失靈了,你可知道?”
燕雲閒轉頭看我眉心,眼底有一瞬間的詫異。
不過,他很快就換了眸色,語調輕鬆地道:“那不正好,可以踏道了。”
方先生沒有半分他的輕鬆:“這麼大的事,你不知道?你們離這麼近,不是能感應……”
他低頭抿了一下脣:“不算大事,先去喫飯吧,這事我們回頭再說。”
燕雲閒打斷他,往大門口走。
路過我時,還順勢捉了我的手腕,把我一起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