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楚煜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環視了王府一圈。
他九歲那年搬進這座王府，十三歲領兵出征，期間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對這裏真沒多少感情。
也就這兩年，慕晴也嫁了進來，纔在這裏留下了點生活的痕跡，南院被她燒了後，連帶着那點記憶也沒有了。
如此也好，如今要處理了倒也不覺得不捨了。
楚煜駐足了片刻之後，就往王府的地牢去了。
厚重的牢門開啓，光線沒了遮擋之後直直地照進地下，給常年昏暗不見天日的地牢帶入了一點亮光。
被關在這裏許久的秦慈，不慌不忙地轉頭看了一下入口處，直到看到來的人是楚煜而不是送飯的侍衛時，才激動地站了起來。
“楚煜！孝文呢，你把孝文怎麼了？”
楚煜走近牢門邊，視線落在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的牢房裏，然後纔看向秦慈，只見她全身上下也是乾淨整潔的樣子，看來她還挺適應這裏的生活的。
秦慈跟着他的視線看了牢房一眼，才嗤笑一聲，“晟王爺不會以爲這樣就能收買了我吧？”
“本王無需收買你，這一切不過是看在慕晴也的份上，替她盡一份孝心而已。”楚煜涼涼地回了她一句。
“呵呵！”秦慈冷笑了一聲，才繼續追問一開始的問題，“你答應過的，要放了孝文的，他現在人呢？”
“秦孝文他現在很安全，本王說過放他一馬自然就不會食言。”楚煜淡淡說道，視線落在秦慈臉上，“本王今日過來，是想和你做個交易。”
“什麼？”秦慈聽他如此說，一臉戒備地看着他。
“本王可以放過你和秦孝文，讓你們遠離京都，隱姓埋名去開始新的生活。”他緩緩說着。
秦慈眸光一亮，片刻後又熄滅了，她纔不信楚煜會輕易放過她，“你想要什麼？”
“慕景福對聖元皇帝下毒的證據。”楚煜薄脣輕啓，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秦慈卻是心頭一震，看向楚煜的眼神裏盡是惶恐的神色，他連這個都知道了？那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怎麼？意外本王怎麼會知道？”楚煜冷哼一聲，凝聲說道，“當年聖元皇帝身邊的小太監早已把這些事情都招了，本王還知道慕景福當年的丞相之位就是這麼換來的。”
“不，不是的，事情不是這樣的。”秦慈連連搖搖頭，“老爺他沒有下毒的，下毒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沒有？”楚煜眉眼一挑，冷笑起來，“慕夫人，當年你執意下嫁，怕是沒想過慕景福他不過是圖你秦家嫡女的身份吧？”
楚煜頓了下，看秦慈整個人都沒了精神，又繼續說道：“慕景福，得了秦太傅幫扶，從一個六品文官一路高升，奈何他還不知足，憑藉着你和長公主的姐妹情份，攀上了當時的駙馬爺---楚淮雲。”
聽他說起這些後，秦慈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
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自欺欺人了這麼多年，他爲什麼要這麼殘忍地揭開這些事的真相。
楚煜眸光凌厲地射向秦慈，厲聲說道：“最後他利用和秦太傅入宮面聖的機會，在呈給聖元皇帝的茶水中下了慢性毒！”
“呵呵呵呵呵。”秦慈低低地笑了起來，只是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滑落。
是啊，這些她都知道。
她一心愛慕，執意下嫁的人愛的不過是她背後能讓他少奮鬥二十年的家世。可是，他得到身份地位了，還不知足，爲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他利用了她的父親，最後導致了秦家的滅亡。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了，秦家沒了，清白沒了，她還能怎麼辦？
這一切都是楚淮雲的錯！
沒錯，都是他！
“這一切都是你父皇的錯，是楚淮雲的錯，是你們楚家的錯！”秦慈夢囈一般低喃道。
楚煜瞥了她一眼，雖然她也是這些事情的受害者，但他並不同情她，這麼多年她選擇自欺欺人地過日子，爲了掩蓋真相，連自己都親生女兒慕晴也都可以下手，他可不認爲這樣的人值得同情。
“怎麼樣？本王說的交易，慕夫人要做嗎？”楚煜可不是來跟她爭論誰對誰錯的。
“你是想要替你父皇消滅這些證據嗎？”秦慈譏諷道。
“你只要把東西交出來就行，至於本王要怎麼做，與慕夫人無關。”
秦慈呆了呆，木木地看向楚煜，半晌後開口說道：“你願意放了我和孝文？那清風和白芷呢？你也可以放了他們嗎？”
至於慕景福，她沒問。這麼多年，慕景福一心追求仕途，早已不是她曾愛慕的少年公子了。
楚煜目光閃動，緩緩點頭：“可以。”
“好，希望晟王爺說到做到。”秦慈雙眼無神，臉色灰白的，出口的話也是低低地，有氣無力的樣子。
“當年楚淮雲和老爺往來的書信，都收在慕府宗廟的牌匾後面的盒子裏。”
楚煜眼一眯，果然藏得好，難怪這麼多年他的人都沒找到。
“好，本王拿到之後，自會安排你去和秦孝文匯合。”他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還有清風和白芷。”秦慈看着他的背影，急急喊道。
隨着牢門被關上，地牢恢復了往日的昏暗，石壁上的燭火搖曳了一下，成了唯一的光亮。
秦慈跌坐在地上，喃喃念道：“我秦家血脈不能斷，不能斷啊。”
楚煜從地牢出來後，直接回了書房，才坐下一會，榮管家就前來敲門，“王爺。”
“何事？”楚煜淡淡地問了一句。
“王爺，這是處理了王府名下資產的賬目和銀票。”榮管家遞上了一個匣子。
楚煜頓了下，放下研了一半的墨，接過匣子翻看了下，拿出其中幾張銀票遞給榮管家，“這些拿去，過幾日給府內所有人分一分，讓大家儘早離開。”
榮管家擡頭看他，遲疑了一下，“王爺真要走這一步嗎？還可以用別的辦法的。”
“榮叔，本王已經決定了。”楚煜語氣篤定，有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榮管家默默地低了頭，躬身離開了書房。
楚煜看着他離去後，視線落在桌上的匣子上，眸光突然閃了一下，嘴角勾了起來，這些，那個小財迷收到會開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