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之際，慕晴也餘光掃過楚麟的臉色，心下暗笑：這皇帝定力不夠啊，裝都裝不徹底。
不過，楚煜也是夠狂的。
落座後，慕晴也端坐着，眼觀鼻鼻觀心，筷子都不帶動一下的。
這種場合少說話，以免死得快。
只是......
“晟王妃怎一直戴着面紗，還怎麼用膳呢？”
慕晴也朝着說話的人看過去。
坐在皇帝身邊，一身雍容華貴的女子，瞧着她那身裝扮，頭頂的鳳尾冠，看來是這後宮之主了，難怪敢越過皇帝開口了。
“王爺，這位大嬸是在說我嗎？”慕晴也轉向楚煜，那根纖細的手指比了比皇后，又比了比自己，語帶困惑地問道。
楚煜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女人還真是語出驚人。
不過，他喜歡！
“你——”
慕晴也的話，讓原本裝着溫柔慈愛的皇后一噎，頗爲好看的臉一沉，拍了下桌子，站起來。
慕晴也一臉怕怕地往楚煜身上靠過去，“王爺，我說錯什麼了嗎？”
楚煜面具下的臉忍不住勾起，憋着笑，攬過她靠過來的身子，安撫道：“沒有。別怕。”
隨後，轉頭朝皇后看去，“王妃她不懂事。皇嫂寬宏大度定不會和一個孩子較真吧？”
一句話把皇后堵得啞口無言，她攥緊了手，在掌心留下幾個指甲印，面上倒是一派平和，“那是自然。”
“不是說晟王妃病好了嗎？”又一道女聲響起。
躲在楚煜懷裏的慕晴也不着痕跡地翻了個白眼，這皇宮裏的女人都是喫飽撐的沒事幹，專找茬兒的嗎？
楚煜緊緊扣着慕晴也細小的腰身，沒讓她動，眼睛直直朝剛纔說話的女人望去，冷冷地，讓對方不自覺地閃躲了一下。
“本王的王妃如何，還得向淑妃彙報是嗎？”話是向着淑妃說的，眼睛卻是朝上首的皇帝皇后望去。
這淑妃就是個蠢的，竟想針對他的人去討好皇后，怕是不知道怎麼死的。
楚麟那雙細長的眼睛閃了閃，才朝淑妃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
淑妃委屈地癟癟嘴，她又沒說錯。
楚麟頓了一下，才笑眯眯地看下楚煜兩人，“九皇弟倒是疼愛王妃得緊啊。”
“這雖說是朕賜婚的，可到底朕也是沒見過晟王妃，只是聽聞晟王妃也是奇女子一位吶。”
楚麟這話講得是技巧滿滿，慕晴也都想給他豎個大拇指了。
假模假樣地從楚煜懷裏退出來，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朝楚煜笑着說道：“他誇我呢。”
楚煜嘴角一抽，你說是就是吧。
大掌摸摸她的額頭，“嗯。誇你。”
她想演，他就陪她演個夠。
她咧嘴一笑：“謝謝大叔。”
楚麟：“......”這輩分亂套了。
“嗯，”安靜半晌後，楚麟纔開口應了一聲，然後宣佈了一聲：“用膳吧。這是家宴，沒外人。”
說完，率先拿起酒杯，朝大夥示意，最後視線落在了晟王夫婦身上。
楚煜有特權可以不舉杯，可慕晴也沒有這個特權啊。
她覺得，這狗皇帝是一門心思想看她的真面目了，看她是否真如傳言那般醜吧？
心思一轉，她拿起杯子，不顧早已伸長了脖子等着一探究竟的衆人，慢慢撩起面紗......
殿內一度安靜了，再然後是被刻意壓制的驚呼聲。
她好像沒聽到一般，還把面紗取了下來，又喝了一杯，才眯眯眼朝着楚煜笑道：“王爺，這個好喝。”
楚煜雖然早已知道她在自己臉色弄的小杰作，只是乍然一看，還是要表示接受無能。
這臉頰兩側的紅色疙瘩是什麼鬼？
他強忍着不適，擡手輕彈了她的額頭一下，“別調皮，這是酒，不可貪杯。”
然後狀若自然地幫她把面紗戴上。
上坐的皇帝皇后都沒了聲音，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倒是太子楚律，後知後覺一樣，端起了酒杯：“本太子敬皇叔皇嬸一杯。這奇女子配戰神，可謂絕配！”
楚煜眼神涼涼地瞥了他一眼，沒理。
慕晴也低頭默默地把玩着酒杯，沒聽到。
楚律渾不在意，自顧自幹了，無所謂，他爽快！
一場宴會，在各自的思量中，結束了。
楚煜帶着裝醉的慕晴也，踏上了回府的馬車。
車簾子落下，原本軟綿綿的慕晴也就活過來了，揉揉僵硬的肩膀，往車廂一靠，真的累了。
真不喜歡這皇宮！
要她說，這皇宮裏的人一個個戲精一樣的，講句話都各種拐彎抹角，裝來裝去不累麼？
她裝了一晚上，感覺腦細胞都要死光光了。
“不裝了？”
楚煜端坐在位子上，看她不顧形象的半癱在那裏，不認同地搖搖頭。
“累啊。”
慕晴也擺擺手，“以後這種差事別找我了。”
一會，慕晴也坐起來些，“王爺，你說在皇宮內生活，是不是都短命啊？”
“嗯？本王看你倒是挺不怕死的。”聽她這麼一說，楚煜倒是好心情地回了一句。
還玩得挺歡的！
“哎呀，你不懂。”慕晴也想起了朝陽殿內的事，展顏一笑：“我這麼來一出，以後他們纔不會動不動就想召我進宮啊。”
“就這麼不喜歡皇宮？”楚煜想着一些事，隨口問道。
“當然了。你看啊，這宮裏各個都這麼端着，不能開心地笑，不敢大聲地哭，講兩句還得小心隔牆有耳的。這人得活得多累，對吧？”
她掰扯着手指頭，“這種生活狀態，傷神、傷身，不健康，死得快！”
楚煜看着她說得頭頭是道，無奈搖搖頭，沒有回答。
這女人的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他覺得還是少參與她的言論比較好。
夜色漆黑，寒風冽冽，冬日的天黑得早，人們的作息也跟着變了，估摸着也就亥時初，路上早已不見人煙。
寬闊的道路上，只有馬車跑動時，傳來的‘噠噠’聲。
慕晴也聽着馬蹄有節奏的聲音，腦袋一點一點地，就要睡過去了，迷迷糊糊間聽到馬車外冷月的聲音，才清醒過來，原來馬車已經停下來了。
只想着早點回屋睡覺，她撩起車簾子，飛快地鑽了出去，結果車外的風颳得，她激冷一下，醒神了。
一件寬大的披風一下子把她整個人給籠罩了進去，慕晴也覺得整個人瞬間被一股清冷的竹香氣息包圍了。
暖暖的。
轉頭看了身後的男人一眼，開心地笑了笑，看不出來晟王還挺紳士的嘛。
“謝謝王爺！”
她道了聲謝，便提起裙襬跑了，留下一串咯咯咯的笑聲。
站在原地的楚煜，盯着她奔跑着消失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光芒，靜默了一下，才往北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