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靳寒進房間時，南晚意正準備接過護士倒的熱水，她以爲是陸向陽來了，聲音帶着些笑意。
“陸醫生，這已經是今天第三十二次查房了，我很好，你放心。”
語氣中的熟稔放鬆狠狠地刺中蕭靳寒的耳膜，他冷眸微眯，看着南晚意就算是蒼白脆弱也依舊帶着笑意的臉，面色陰沉。
那是放鬆真實的笑意，同面對他時虛假冷漠的笑截然不同。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燒起來，男人的臉色卻更加冷漠。
“是嗎？”
短短的兩個字，卻像是酷烈的寒風將房間內的暖意驅散的一乾二淨，南晚意的手僵在半空中，脣角微掀的弧度落下，漸漸抿成一條直線。
他到底是來了，比她預想的還要快些。
寂靜的房間落針可聞，空氣的流動都似乎阻塞凝滯，直到南晚意沙啞的嗓音緩緩開口。
“是。”
蕭靳寒下顎的弧線越發繃緊，沒想到她還真敢回答。
他跨步向前，伸手接過護士準備遞給南晚意的水，仰頭喝了一口，當着衆人的面捏過她的臉直接渡進了她嘴裏。
南晚意連震驚都沒來得及，溫熱的水就已經順着男人的脣舌滑進了她的嘴裏，猶如宣誓主權般。
“蕭靳寒！”
陸向陽沒想到蕭靳寒居然這麼無恥，強行壓下的怒火瞬間噴出，想都沒想地衝上前，卻被兩名警官攔住，衝他搖了搖頭。
誰弱誰強一目瞭然，動起手來受傷的只會是陸向陽。
蕭靳寒眼角的餘光瞥見陸向陽的無力，微微揚眉，隨即放開了南晚意，甚至還用指腹擦了擦南晚意脣邊的水漬，淡淡說。
“跟我回家。”
南晚意又氣又怒，剛想說話，就聽陸向陽焦急開口。
“我在你昏迷期間已經幫你申請了人身安全保護令，兩位警官現在就站在病房內，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你可以不用回去。”
人身安全保護令？
南晚意微怔，緊接着就聽到病房內另一道男聲的肯定答覆。
“是的蕭太太，陸先生向我們提供了證據，證明你正在遭受到家庭暴力的傷害，所以法院暫時批准了人身安全保護令，鑑於你已經甦醒，所以我們向你本人再確認一下，你是否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
南晚意垂眸，攥着被單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直到指節發白才最終緩緩地鬆開了手，沙啞而低沉的回答。
“我不申請。”
陸向陽瞳孔微縮，而兩位警官也有些意外，又再次確認。
“蕭太太，你確定？”
南晚意的臉蒼白到近乎透明，就算是陽光落在她身上似乎也染不上分毫暖意，僵硬而麻木地點了點頭。
蕭靳寒脣角微揚。
他就知道南晚意不可能放下南沐晨，只要‘南沐晨’一直在他手中便能讓南晚意永遠在他掌中。
“蕭蕭，你是不是瘋了？你爲什麼還要回到他身邊！”
陸向陽愕然，他無法理解爲什麼南晚意會拒絕，更無法理解她居然還要回到蕭靳寒身邊。
她居然還對蕭靳寒心存幻想！
他還想繼續說什麼，南晚意卻比他更先開口。
“我是南晚意，是蕭太太，我不回我丈夫身邊，我應該回哪兒？”
一句話讓陸向陽想說的話都堵在喉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心中五味雜陳，看着南晚意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他自嘲地扯了扯脣角。
的確，她不再是蕭蕭，不再是那個會用乾淨清澈的雙眼注視着他的姑娘，他喜歡的那個姑娘，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就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南晚意看不到陸向陽的表情，但能聽見他的腳步聲緩慢而沉重地越離越遠，直到房門關上，最終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裏。
這樣就挺好的，她害慘了南家，不能再害了陸醫生。
兩名警官也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思，也只能退出房間，畢竟家暴如果沒有上升到刑事犯罪，都是民不告官不究，當事人自己都能忍着，他們又能怎麼辦？
從喧鬧到寂靜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南晚意卻像是用盡了身體所有的力氣。
一片死寂中，蕭靳寒終於開口，語氣似乎比剛纔好了些。
“受傷了爲什麼不說，聾啞人做膩了，想做瞎子？”
南晚意想笑。
這話聽起來就好像說了他就會在乎一樣。
她收起間歇的脆弱，又恢復到百毒不侵的樣子，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想見沐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