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十分鐘不到的對話，卻讓南晚意疲憊不堪。
她躺在牀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強撐出的堅強突然土崩瓦解，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
等她回過神，枕巾上已一片冰涼的溼意。
南晚意擡手擦掉臉上的淚痕，想要從牀上起身，纔剛支撐起身體，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地摔回牀上，胃裏更是翻江倒海，似乎隨時都能吐出來。
她咬着牙，緩了一口氣，艱難地從牀上爬起來，又趴在盥洗池旁吐了好一會，直到身體的不適稍微緩解了些，才從衣櫃裏把藏好的手機摸出來，給謝晉發消息。
“銷金窟，今晚八點，把我要的東西帶過來。”
謝晉那邊很快就回了，還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怎麼，蕭靳寒在家裏養一個不夠，還帶你到銷金窟玩女人？”
明明隔着屏幕都能察覺到的男人的幸災樂禍，卻讓南晚意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裏感受到了一絲人氣，她難得回了一句。
“不是女人，是男人。”
那頭沉默了好半天才回過來。
“看不出蕭靳寒還是個雙插頭。”
噗嗤。
南晚意一下沒控制住，輕笑出聲，心底那股撕扯的痛意也像是緩解不少，手指點了幾下回過去。
“今晚應該有不少你認識的人會去，你看誰靠得住，把東西放在他那兒，我從他那兒拿。”
那邊似乎更有勁了，賤兮兮地回：“他這麼對你，難道你就沒考慮過讓他愛上你，然後再狠狠地甩了他，瀟灑離開，讓他永遠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本人？”
明知道謝晉不過是在諷刺她，南晚意依舊覺得可悲又好笑。
爲了愛他，她已經賠上了爸媽的命，賠上了南氏，賠上了自己的自由和身體，甚至連沐晨都不知所蹤，她是有多傻纔會選擇這種愚蠢的報復方式？
痛苦，悔恨？這不是一個渣男會有的情感。
謝晉見南晚意回的話，心裏的疑惑倒是放下幾分。
相較於南晚意的結局，他更在意她突然的合作邀請會不會是一場聯合蕭靳寒誘他入局的陷阱。
如果是，他再想要城北那塊地也不會吞，左右不過是塊地，三哥回來之前再找其他辦法掙面子就是了。
“就這麼相信我，不怕我拿着東西跑了？”
“不會，因爲謝公子從不騙女人。”
屏幕前的謝晉挑眉，這一刻他被取悅到了。
除了蕭靳寒，南晚意看男人的眼光還是挺不錯的。
“我會找個生面孔，讓你一眼難忘。”
*
晚八點，銷金窟。
蕭靳寒的車準時停在門口，車門打開，一股冷風從外面灌進來，讓南晚意本能地縮了縮，她擡頭望着灰濛濛的天空，有零星的落雪飄下，也像是灰色的。
眼前金碧輝煌的建築就像是這深夜中唯一的亮色，奢靡的刺痛人眼。
這裏她總共來過三次。
第一次，蕭靳寒看上蘇錦繡，她被叫來收拾被蘇錦繡砸破腦袋的公子哥的殘局。
第二次，蕭靳寒的手下帶她來這裏，她被謝晉的人侮辱。
第三次，蕭靳寒帶她來找男人。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她不會再心痛了。
她望着飄蕩的落雪有一絲出神，正巧被下車的蕭靳寒看見，一時有些恍惚。
單薄的紅色長裙，黑色的錦緞披肩，精緻漂亮的臉，有風吹起她的長髮，在寒風中俏然而立，同他記憶中守在蕭氏集團樓下，爲他慶生的畫面重合。
蕭靳寒眉頭微皺，聲音有些啞地開口：“如果你向錦繡道歉，今晚的局可以不去。”
南晚意笑了一聲，邁步走進了眼前這座金碧輝煌的會所。
等他們到的時候，包廂裏的模特已經換過幾輪，兩人的出現讓包廂靜了一瞬，緊接着各家公子都上來同蕭靳寒打招呼。
南晚意此時才注意到包廂裏除了模特還有其他的面孔，有些熟悉的，有些陌生的，大都是這些公子哥的情人或者祕書，見到她面色各異，有憐憫的，有冷漠的，有幸災樂禍的，還有看好戲的。
“喲，蕭總還真把蕭太太帶來了，這換妻遊戲第一次來了個貨真價實的正宮娘娘，姐妹們也算是見證歷史了。”
換妻……遊戲。
就算在來之前，南晚意已經想過種種可能發生的最糟糕的情況，但她還是低估了蕭靳寒的心狠。
她好像總會忘了這個男人從未把她當成過妻子，甚至從未將她當成過人。
空氣裏的雪茄味嗆的她難受，耳朵也嗡嗡作響，整個腦子都是遲鈍的。
蕭靳寒欣賞地看着女人臉上的表情，那是驕傲被打碎後的破碎感，蒼白，無力，卻讓人有種凌虐的快感。
南晚意是驕傲的，他一直都知道，以前她的驕傲只爲他放下，而現在她的驕傲也只由他能踩碎，只有這樣的南晚意，纔是徹底屬於他的。
“我最後問你。”
蕭靳寒看着她，就像獵人在欣賞掌中垂死的獵物，帶着全然掌控的興奮。
“道不道歉？”
南晚意看向眼前中西裝革履的蕭靳寒，在包廂荼蘼的燈光下俊美非常，但在她眼裏卻如同惡鬼。
她定定地看着他，清晰而沙啞地吐出兩個字：“做夢。”
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連帶着蕭靳寒那張英俊的臉也猙獰糾結成一片，她不再看他，視線在場中掃了一遍，最後落在坐在角落裏，隱在暗處，正把玩着打火機的男人。
全場只有這個人她不認識，應該是就是謝晉的人了。
南晚意踩着高跟鞋走到那人面前站定，朝他彎了彎脣，不輕不重地聲音正好足夠讓蕭靳寒聽見。
“想嚐嚐我的味道嗎？”
咔噠。
火光閃爍，照出男人忽暗忽明的臉，深不見底的眸子看不分明，也許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的心猛的一滯，危險感油然而生，南晚意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只是還沒等她逃離，只覺一陣眩暈，就被男人扛到了肩膀上，大步往包廂外走。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甚至連蕭靳寒都沒反應過來，男人和南晚意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裏。
“南晚意！”
蕭靳寒後知後覺地回過神，擡腳就要追，卻被剛纔攀談的公子哥攔住了去路，另外幾個見勢也圍了上來。
“蕭總，說好了玩遊戲，既然把蕭太太帶來了，這才第一輪呢，不會就這麼玩不起吧！”
可沒想到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蕭靳寒踹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