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松雨尷尬地笑了笑:“當時我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答應了什麼。反正也不是外人,你缺多少去拉就是,那些本來就是你攢下來的,難道他二人還能不許你拉?”
這倒是事實。
葛根不太高興:“從那邊拉回來,又要多付一筆車資,你這腦子……讓我說你什麼好。”
他氣沖沖走了。
留下來的嚴松雨着實鬆了一口氣。其實,她也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無論燕娘怎麼說,反正老太太人已經沒了,她可以死不認帳。
可她就是心虛,再有,她剛入門,如果被葛根厭棄,下半輩子怎麼過?當然了,燕娘捏着這個把柄再三威脅她,日子也是沒法過的。
嚴松雨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局,老太太無論是死了還是活着,她留在葛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她再一次生出了去意。
來都來了,想走沒那麼容易,她如今有點進退兩難。
就像是嚴松雨說的那樣,葛根找了馬車到外城,直接就把貨物拉走了。
葛廣平夫妻倆都不太願意,但又沒有立場拒絕。因爲他們拉來的這些,都是當初鋪子裏的,論起來都是葛根的東西。
債還了,貨物拉走了。葛根也歇了找鋪子的心思,就算找着鋪子,他也沒有東西賣。想要進貨,就得有本錢。
說實話,做了多年生意,葛根從來沒想過要去做工。在家裏頹廢了兩日,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做生意最好。沒有本錢,那就想法子弄。
但這麼多的銀子,一般人拿不出來。和葛家做親戚的,最多就是小有家底的生意人,他們就算拿得出,也不會願意傾力相幫。葛根甚至還打過張滿月的主意,不過,從辦喪事就看得出來,張滿月不願意讓他佔便宜,借銀子……大概是借不到的。
既然拿不到,他也不去丟那個臉,乾脆重新梳理葛家的親戚。
嚴松雨端着托盤進來:“先把飯吃了吧。”
以前家裏挺熱鬧的,老太太沒了,葛廣平夫妻倆又搬走,只剩下他二人,格外冷清。當然了,以葛家如今的情形,人太多了也養不起。
“娘沒了,咱們暫時喫素吧,就當是爲她老人家守孝。”
普通人家守孝,除了開始那幾日,並沒有一定要喫素。嚴松雨這麼說,不過是爲他們夫妻倆留點面子罷了。
葛根羞得臉頰發燙,吃了幾口飯後,想到什麼,問:“你在李家生的那兩個孩子,得空還是要探望一下的。當年的李老爺能容忍你和廣平來往,我也有這樣的容人之量。”
嚴松雨只覺得心又被紮了一下。
那是她不願意去嗎?
是那兩個孩子壓根就不願意搭理她,她試着去李家後門問過一次,結果沒人願意幫她通稟,會有這樣的結果,肯定是兩人已經吩咐過底下的人。
她心裏難受,本來都已忘了,此時聽葛根提及,又想起了那沒良心的白眼狼。
“他們過得挺好,我不想打擾他們。”
葛根一臉不贊同:“親生母子,怎麼能說這樣生分的話?你想着不打擾,他們或許夜裏睡覺的時候都在喊娘。”
嚴松雨:“……”如果真是這樣,倒還好了。
葛根愈發來勁:“稍後我給你備點禮物,你去瞧瞧他們。”
嚴松雨認爲,這買禮物的銀子大概要白花,回來後葛根定然還要生氣,所以,還是不去的好。她苦笑了下:“本來他就還在針對你,得知我糾纏孩子,又遷怒我們怎麼辦?”
葛根嘆口氣:“忒小氣了。”
他口中指的人自然是李老爺。
怨歸怨,卻是再沒有提出讓嚴松雨去探望孩子,這讓她着實鬆了一口氣。
“還是得找點事做。”葛根提議:“要不你去外頭找個活幹?”
嚴松雨正在收碗,聽到這話,真的想把手裏的菜湯往他頭上潑去。她養尊處優多年,向來都是別人伺候她,嫁回葛家都不太好意思見人,讓她去做工……虧他說得出口。
“我不太會幹活,粗手笨腳的,別再給人幫了倒忙,到時候讓你去賠銀子。”
葛根:“……”
看着面前的嚴松雨,想起她炒菜鹹淡隨意得很,熬的粥也幹一頓稀一頓,說實話,幹活確實挺廢的,搞不好真要賠人銀子。屋中氣氛凝滯,嚴松雨不用看葛根的神情,也知道他生氣了。
生氣了她也不去!
天氣轉涼,終於等到了燕娘瓜熟蒂落之時,折騰了大半天,終於將孩子順利生了下來。
燕娘脫了力,沉沉睡去。
葛家其餘人看着生下來的孩子,個個愁容滿面。這個孩子她……生下來體弱,大夫說胎內沒有養好,大概活不下來。
就算能活,也要大筆銀子買藥養着,還不能讓孩子生氣,也不能讓孩子累着。如果是大戶人家,大概有可能,可葛家只是普通小商戶,不可能時時刻刻騰個人盯着孩子,也沒有那麼多銀子給她買藥。再說,這又是個閨女……一瞬間,葛根夫妻倆都想放棄這個孩子。
葛廣平身爲孩子親爹,心裏難受得不行,眼睛熬得通紅。
燕娘翌日早上醒來,看到他這樣,忍不住道:“你怎麼不睡?”
葛廣平睡不着,遞上一碗雞湯:“這是昨天熬的,熬了好幾個時辰,你趕緊喝。”
燕娘很高興他的這份用心,忍不住笑開,接過雞湯喝完,問:“孩子呢?”
葛廣平去將孩子抱過來,放在她的手上。
在這期間,燕娘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好像不太高興,當即就皺了眉:“你是不是不喜歡閨女?”
按理說不太可能,她還未臨盆,葛廣平在和她商量給孩子採買東西時,就有了這是個閨女打算,他還親口說過不讓別人欺負了自己閨女之類的話。
葛廣平搖了搖頭:“我喜歡。”
他格外難受,說到後來,聲音艱澀無比。
夫妻倆朝夕相處,燕娘瞬間就發現了他情緒不對,垂眸看向懷中孩子時,也發現孩子臉色不對:“孩子不太好?”
葛廣平雙手捂住臉,點了點頭。
燕娘面色難看無比:“大夫怎麼說的?”
本來葛廣平是想瞞着她的,但孩子那臉色根本就瞞不住,加上他自己也難受,壓根就收斂不住臉上神情,乾脆也不瞞了,反正兩人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別的孩子。
“先天不足,胎內未長好,大概……養不活。”
燕娘臉色煞白:“怎麼會?”
隨即,她恨恨道:“都怪你娘!”
如果是柳紜娘在這裏,就會覺得這話耳熟。上輩子嚴松雨一直好好做她的李大夫人,沒有回葛家來攪和。
燕娘這孩子生下來後,照樣先天不足,她難受之餘,就覺得是張滿月這個婆婆沒有照顧好她。因爲孩子身子不好而生出的擔憂害怕全都化成怨氣,直衝着張滿月而去。
於是,張滿月就悲劇了。
如今婆婆換成了嚴松雨,加上嚴松雨爲了進門,確實搞出了不少事,燕娘憎恨的人就換成了她。
所以,當嚴松雨接受了孫女先天體弱,強打起精神來準備照顧孫女時,就對上了燕娘黑沉沉的臉。
“燕娘,你這麼看着我做甚?”
“娘,你後不後悔?”燕娘冷聲質問:“當初你非要把家裏鬧得雞犬不寧,讓我不能安心養胎,孩子變成這樣,你就沒有絲毫內疚麼?”
嚴松雨:“……”
孩子沒長好,跟她有和關係?
“燕娘,孩子生病,咱們就安心治,你別怨天尤人。”
燕娘怒吼:“□□,這是人禍。都是你害的。”
嚴松雨只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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