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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後發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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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躺在馬車上,靜姝覺得好受了許多,見玲瓏急出了眼淚,虛弱地笑着:“放心,你主子沒那麼脆弱。”

    行至半道,許晏清遇到了前來迎接的葉靜川。

    葉靜川見妹妹久久未歸,便打算赴國公府迎接,未想竟是許晏清親自護送,略略喫驚。

    靜姝聽見兄長的聲音,慌忙掀開簾子,在兄長看不見的地方,對着許晏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許晏清會意地微微頷首。

    靜姝安下心來,方纔自己太過緊張,才脫口而出,有孕之事本不該泄露。

    葉靜川道:“望寧既是來了,今晚便留下與我飲酒。”

    許晏清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待馬車在侯府門前停穩,玲瓏下了車,說道:“侯爺,主子說有些胃痛,走不動路了。”

    葉靜川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抱着靜姝下了車,假意嗔怪道:“你可是沒有好好喫飯?”

    靜姝撇撇嘴:“沒有,許是昨日太過緊張。”

    葉靜川見她面色微微泛白,憐惜地調侃道:“人家生娃,你跟着緊張什麼!”

    靜姝冷哼,不再理他。

    許晏清看着她們兄妹互動,原來她也有孩子氣的一面。見她面色不似方纔那般慘白,稍稍放鬆。

    直到許晏清趕在宵禁前離開了定遠侯府,也未見府中有異,猜她應是平安度過了。

    靜姝在牀上平躺着,思忖着方纔只是微微見紅,這個孩子應該是保住了,喝了碗艾葉粥便睡下了。

    錦瑟和玲瓏卻擔憂不已,一人睡在內間塌上,一人睡在外間,生怕再出什麼意外。

    這夜,遠在雍州的衛司遠終於得了消息,在帳中怒吼:“誰給你們的膽子,這般大事竟敢瞞我。”

    衛三爺走上前來:“是我壓下了此事,請二哥責罰!”

    前幾日,聽聞長子被暗衛救下,衛司遠意氣風發,用兵如神,朝廷大軍連連潰敗。此刻得知真相殘忍如斯,衛司遠怒不可遏,恨不得發兵直取京師,砍下永慶帝的腦袋。

    衛司遠一掌拍在案几上,結實的楸木桌案瞬間斷裂。一股血氣涌至喉頭,衛司遠生生嚥下口中的腥甜,屏退左右,冷冷地看向衛三爺:“說吧,如今京城究竟是何般情形?”.七

    衛三爺看着二哥如淬寒冰的眼神,心下發怵,咬着牙關,半晌說道:“二嫂眼下封了宸妃,入主蒹葭宮。侄兒封了齊王,與葉氏和離,不日將另娶。事已至此,二哥要打要殺,我都認了。”

    衛司遠卻斂了怒氣,揮手說道:“你且出去。”

    衛三爺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衛司遠轟然坐下,張狂地笑着,自己防了半生,卻不想她依舊回了那人身邊,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蒹葭宮,名字取得甚妙。

    他曾引以爲傲的長子,自幼苦心造詣地培養,爲他遍尋良師,帶他親上戰場,爲了他的婚事不惜用上苦肉計。如今他不但舍了自己,連自己爲他安排的親事也不屑了。

    衛司遠淒涼地發現,一夕之間,他什麼也沒了,耗盡了心血,放在心尖的女人和兒子卻離他遠去。那自己要這天下還有何用?爲了那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嗎?

    次日,衛司遠下令,原地休整,暫緩北上之路。

    不久,馮大祖被急急送進了軍營,衛司遠驟然高燒,隨行的軍醫束手無策。

    衛三爺看着那雙手插袖,一臉無動於衷的馮大祖,懇求道:“醫者,仁術也,博愛之心也。還請馮先生摒棄前嫌,出手醫治。”

    馮大祖冷哼:“我今日對他仁心,便是對這天下百姓不仁。”

    衛三爺卻道:“先生當真看不出這天下大勢所趨?門閥割據,天子多疑,即便今日不是瀘州,亦會有他州起兵,羣雄逐鹿之爭不遠矣。反倒只有以衛家的軍力,才能按下那些蠢蠢欲動之人。”

    馮大祖在京郊大營行醫多年,自知如今朝廷的兵力不比從前,且王家不善練兵,與葉家掌權時相去甚遠,只得仰天長嘆:“若是眼睜睜地看他在我面前斷了氣,實非醫者作爲。罷了,且看天意如何!”

    同日,齊王在京城迎娶了丁文茵。

    因戰亂之故,永慶帝早就下旨,民間婚喪嫁娶,一切從簡。即便是皇子成婚,禮儀也是一減再減,恰合衛景辰的心意。

    丁文茵也並不在意,總算能如願以償地嫁入高門,還意外撿了個英武非凡的王爺,喜不自勝。自己怕是天生與那葉靜姝是仇敵,原本是她處處壓自己一頭,如今自己終於可以揚眉吐氣。

    搖曳的燭光下,看着無一處不倜儻的夫君,丁文茵醉了,終是苦盡甘來。只是夜晚,這夫君有個怪癖,非要熄了蠟燭才肯上榻,這屋內與尋常不同,黑得嚇人,可丁文茵依舊充滿希冀。

    令她欣喜的是,這夫君外表冷清,牀笫間卻頗爲熱情,丁文茵很是知足,在黑暗中動情地說道:“夫君,妾身此生只盼着能住進你的心中。”

    身上之人略略停下動作,卻未發一語。

    不幾日,永慶帝得了前線的飛鴿傳書,本一路勢如破竹的衛家軍突然停下了北上的腳步。

    永慶帝長舒一口氣,想來衛司遠那老賊該是已經收到了京城的密報,是時候輪到自己後發制人。

    永慶帝招齊王入宮議事,足足密談了半日,最後在蒹葭宮,一家三口用了頓餞行宴。

    宸妃今日興致極高,席間談起許多年少之事,甚至提及自己與永慶帝當年的相遇。

    齊王看着母親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卻隱隱有些不安,這樣的母親,自己不曾見過。

    臨別時,宸妃捧出一摞月白的貼身衣物:“母親從未做過這些,若是不合身,你再讓王妃改改。”

    宸妃用手輕撫着衣物西南角上繡的石斛蘭,遞給了齊王。

    石斛蘭在夷人中,象徵着父親。母親此舉,齊王心領神會,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母親眼中隱隱淚光,齊王不免有些擔憂:“孩兒此番赴雍州戰場,定不負父皇和母妃所託,望母妃好生保重。”

    永慶帝上前,安撫地拍上他的後背:“皇兒放心,你母妃是我心中至寶,斷不會讓她受了半點委屈。”

    永慶帝牽着宸妃的手,將齊王送出了蒹葭宮,見宸妃眼中涌現波光,永慶帝將她擁入懷中:“阿悠,莫要怪我,若是這朝中有第二個人能擔起此等重任,我絕不會逼他去對陣衛司遠。”

    宸妃溫順地點點頭:“鈺郎,我們進屋吧,外面有些冷,似乎今歲的冬日格外漫長。”

    永慶帝卻道:“今冬有阿悠陪在我身邊,我卻覺得春日早早到了。你瞧瞧那樹上,遠遠望去,隱隱可見青色。待到春日,我陪你去京郊的皇莊看一看,漫山的春華,與南地的山景各有千秋。”

    宸妃聞言,心生嚮往,北地的春天,三月的桃花,自己可有幸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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