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王啓賦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趙磊已經在怒火沖天的往趙家墓園趕了。
而那種時候，他自然是不會客氣的。
雖然是心急如焚，依然還是乾脆的報出了自己的位置，大概說明了一下情況，才匆匆掛斷。
他可不是什麼迂腐不化，不懂變通的老頑固。
爲了母親的在天之靈不被趙家那些人侵擾，他連命都能豁出去，又怎麼會在乎公器私用這種罵名？
而他沒想到的是，王啓賦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來了洪老這樣一位超級大佬。
現在回想起來，之前在法天司總部把車開走的時候，王啓賦趕出來想要叫住他的原因，恐怕就是洪老馬上就要親自過去見他。
此刻聽到洪老說要和他談正事，不管是軍方的人還是法天司的人，全都已經識趣的隔開了一段距離，而且還不着痕跡的將周圍那些行人擋在了一邊。
趙磊自然知道洪老想和他說的是什麼事情。
可是一方面，是他本身就還沒有做好準備。
再一方面，今天的事情確實是讓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想要一個人拼盡全力的守護什麼，最基本的條件就是他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一旦沒有了這個基礎，又怎麼可能還有什麼動力和意願？
洪老眼中帶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只是稍一沉默，就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輕輕嘆息了一聲：“孩子，我知道你心裏很不痛快。”
“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對你不好的人，但是值得你去守護的人終究還是更多的，也只有那些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這一輩子，一共纔多少個春秋？”
“只有把有限的時間，放在值得的人身上，纔算是沒有枉費短暫的人生啊！”
“我不會逼着你做決定，也會想辦法讓啓賦再撐一段時間的。”
“不過該走的流程，還是得開始走了。”
“法天司作爲一個特殊部門，統領全局的人有多重要，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啓賦雖然已經選定了你，我們這些老傢伙對你也是十分滿意，但要正式確認下來，終究還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你有足夠的時間，我也相信你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是一定會做好準備的！”
不得不說，老人的這番話是真的說到了趙磊的心裏，同時也讓他不知不覺的鬆了一口氣。
守護值得守護的人，爲了那些愛着自己的人活着！
這纔是正確的選擇。
如果因爲有趙德陽那樣的人存在就心灰意冷，對於自己的朋友、親人、愛人，對於那些善良的人，何嘗不是一種不公平？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就是爲了一些不值得的人，傷害了那些值得守護的人。
而且他因爲一直心存抗拒，所以也就沒有問起過。
直到此刻洪老說出來之後才知道，接手法天司並不是王啓賦說了算，也不是眼前這位老人說了算，更不是短期之內就能確定下來的事情。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普通人要到找到個工作，都還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呢！
法天司這麼重要的部門，在選擇新的領導人的時候，怎麼可能不慎重對待？
別說他本身加入法天司都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了，就算是加入的時間再長，上面的人在做出這種重大決定的時候，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定下來。
洪老此刻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次談話之後，他頂多也就是進入了“試用期”而已。
而且老人雖然掩飾的很好，趙磊還是感覺到了。
老人在知道他和趙家的關係之前，應該是想直接通知他進入“試用期”的。
現在之所以沒有說出來，恐怕還是受到了這件事的影響。
趙景堯那樣的人，都能被趙景禹蠱惑到違背原則，配合趙家設計陷害一個人。
趙磊既然和那樣一個家族扯上了關係，洪老怎麼可能不更加慎重一些？
畢竟是血脈相連啊！
萬一將來，眼前這個年輕人，也犯下趙景堯一樣的錯誤呢？
過去了幾個小時的時間，也已經是錯過了出行高峯了。
小舅一家很快就找到了停在路邊的車子，緩緩的跟在了衆人後面。
而外公外婆卻是堅持跟着趙磊步行，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他，生怕一眨眼，這個找了十幾年才找到的外孫，就又消失不見了。
而他和洪老說完之後，兩位老人更是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來，目光警告的瞪着同樣想要靠近的幾個軍方大佬，生怕他們把他給搶走了。
趙磊自然是不會跟其他人走的。
到了之前停車的那件農家樂門口之後，直接就和洪老等人告別了一聲，隨即微笑着打開車門，把兩位老人請了上去。
車輛剛剛啓動，後排看着他的背影的兩位老人，眼裏很快就溢出了兩行淚水。
“好，好，好啊！”
“能夠把你找到，我和你外婆百年之後，也算是有臉面去見你媽媽了！”
“知道你這麼有出息，九泉之下的靜秋，也算是可以安心了！”
“多住一段時間吧，外婆給你做你小時候最喜歡喫的鍋包肉，給你包餃子……”
他們是喜極而泣，想起命運多舛的女兒，也有些悲從中來。
面對着已經古稀之年的兩位老人，趙磊哪怕自己心裏也是格外的難受，也依然還在柔聲安慰着。
聽他們問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歷，也都是隻撿好的說，根本沒敢說起自己所遭受的磨難。
距離有點遠。
跟着小舅那輛有點破舊的國產車跑了近兩個小時，纔到達了外公一家現在的住處。
這裏已經快要出京城地界了。
房子也很破。
應該是久遠年代某個單位的宿舍樓，看起來格外的老舊。
籃球場大小的院子裏有着一棵水桶粗細的香樟樹，周圍的地面雖然很久之前也做過硬化，如今卻是一片坑坑窪窪。
整體的胡亂加建之後，連樓梯間的窗戶都被擋住了，小舅大聲咳嗽了幾聲，幾個光芒昏暗的聲控路燈纔算了亮了起來。
趙磊心裏雖然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依然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的問了一聲：“外公，你們怎麼住到這種地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