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師傅這是覺得我何某人在胡說八道嗎？”
趙磊不僅是看出了假畫中的金絲黑玉木畫軸，更重要的是用這兩根畫軸救了何老一命，此刻聽到有人說怪話，他臉色很快就沉了下來。
這老頭名叫鄧光榮，平日裏因爲搗鼓古玩，和何老來往還算密切。
此刻見他變了臉色，訕訕的一笑，再也不敢多言。
“哈哈，這位就是小趙吧？運氣真是不錯啊！”
“老鄧你也是的，何老有心提攜後輩，大家都應該幫襯一把纔對嘛！”
旁邊幾個人感覺到了尷尬的氣氛，趕緊當起了和事佬。
可是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說趙磊只是運氣好，纔看出了那對畫軸的玄妙。
而且看到何老對趙磊的態度，還以爲他是要帶後輩入行，有心讓他們幫襯一把的。
古玩行當，除非是科班出身或者是家學淵遠，一般人不經過一些年的摸爬滾打，根本就不可能練出一副好眼力。
趙磊年紀輕輕，若說他是憑真本事看出那兩個畫軸的，他們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小趙，過來坐。剛好我們幾個老傢伙這些天淘到了一些好東西，拿過來大家一起掌個眼，你也跟着聽聽吧！”
說話的這人名叫周慶華，神色和藹的在身旁沙發上拍了拍，一臉笑容的看着趙磊。
趙磊注目在屋裏打量了一眼，最後在沙發背後那幾副畫卷上停留了一瞬。
聽到這人招呼，點頭一笑，也就坐了過去。
他是來給何老解決問題的，並沒有和這些人一爭高低的心思。
但他的手段不是這些人能夠理解的，也沒想弄的太過驚世駭俗，因此只想等着他們離開了再說。
“我今天拿來的，是零丁老人的江南山水圖，年代是明末清初。幾位請看這紙張，還有這墨色。雖然品相稍微差了點，但絕對是真跡……”
第一個拿出藏品的正是鄧光榮老頭，他戴上手套，珍而重之的將畫軸展開在桌面上，臉上帶着得意。
趙磊瞄了一眼就沒再多看，嘴角翹起，並沒有多說。
不過這人剛纔在何老那裏吃了癟，心裏總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眼見他這幅表情，挑眉看了他一眼，語氣帶着考校：“小趙似乎對古畫很有研究，你可知我口中的零丁老人是誰？”
趙磊皺了皺眉。
“小趙，年輕人剛入行的時候，有前輩引路是好事。你知道的話就說說，大家都是自己人，說錯了也沒什麼關係！”周慶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帶着鼓勵。
“石濤，明末清初傑出的書畫家，明靖江王朱贊儀的第十世孫，清初四大畫僧之一。本姓朱，名若極……，號清湘老人、清湘陳人、零丁老人……，善畫山水、花果蘭竹……”
聽到趙磊如數家珍的開了口，幾人驚奇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鄧光榮臉色有些發僵，輕哼一聲道：“題款都已經寫明瞭，能說出來也算不得什麼。”
畫卷上的題字的確寫着“零丁石濤”幾個字，不過大家心裏都清楚，如果沒有點功底，僅憑着這點線索就能說的如此詳盡，是絕對無法做到的。
眼見氣氛又尷尬了起來，衆人對着鄧光榮一陣齊聲恭賀，岔開了話題，沒再過多研究這幅畫。
緊接着衆人又拿出了幾件藏品，趙磊看的有些意興闌珊。
不過這些人都想賣何老一個面子，幫他“提攜後輩”，老是拉着他仔細講解。
人家一番“好意”，他也就有一句每一句的聽着，也不發表任何意見。
輪到周慶華的時候，他珍而重之的拿起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盒子，打開之後拿出一個帶着青色花紋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這是清康熙年間的一件瓷器，請大家幫忙掌眼！”
“老周你不會又被人給騙了吧？這東西多少錢到手的？”
周慶華在這個圈子裏應該處於弱勢，他的東西拿出來之後，衆人都不怎麼感興趣，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就笑了起來。
“錢倒是沒多少，在鄉下淘來的，也才兩萬塊！”周慶華老臉一紅，語氣很不自信。
“工藝簡單這麼簡單，又只是這麼小個酒杯，就算是康熙年間的東西，也值不了兩萬吧？”鄧光榮哈哈一笑，隨意的拿起瓷杯。
衆人目光看着那瓷杯，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這東西品相太好了，好的就像是昨天才做出來的一樣，怎麼看怎麼假。
“哈哈，你們看看這題款。老周啊，你好歹也在這個圈子混了這麼久了，這麼假的東西居然花了你兩萬塊？”
就在這個時候，鄧光榮看到了杯底題着的年號，有些誇張的大笑了起來。
衆人詫異的湊過去看了一眼，同時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趙磊見周慶華滿臉窘迫，皺眉探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了一絲驚異。
大明康熙年制……
也不怪這些人都笑話周慶華了，康熙這個皇帝，藉着一些清宮戲的東風，也算是家喻戶曉了。
誰都知道他是清朝的皇帝，可是這題款卻大搖大擺的標了一個大明康熙年制……
難道造假的人，就這麼沒文化嗎？
“假，假的嗎？這東西不應該是和錯幣一樣，更爲稀有嗎？”周慶華臉色有些發白了。
這東西上手，他根本就不只花了兩萬，而是花了十萬。
賣東西給他人再三的強調，正因爲年款出錯，這東西才更爲難得……
可眼前這麼多“專家”都說是假的，他的信心瞬間就崩潰了。
見到衆人都是笑而不語，眼中甚至還帶着幾分憐憫，他眼中閃動着渾濁的淚水，伸手奪過瓷杯，擡手就朝地上砸了下去。
折財就算了，這人可真是丟大啦！
大明康熙年制……
光是這個梗，就足夠讓圈子裏的人笑上大半年了吧！
“等一下！”
趙磊心裏一跳，伸手朝即將落地的瓷杯抓了過去，嘴裏也跟着喊了一聲。
“周老，您這一下要是砸下去，一件國寶可就沒啦！”
險之又險的接住瓷杯，他吐了口氣，轉頭朝着周慶華一笑。
“哈哈，老周沒文化，你一個年輕人還沒讀過書嗎？”周圍的人一愣，隨即鬨堂大笑了起來。
就連何老，也忍不住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