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她肩膀的那一刻，顧天琪就感到懷裏的女孩顫抖了一下，然後僵住了。
水龍頭依然打開着，水柱嘩嘩地流着。
“爲什麼疏遠我。”顧天琪問。
池念關上了水龍頭，廚房裏恢復了安靜。
“你先放開我。”
她說着便要掙扎，但顧天琪把她抱得更緊，不想鬆手。
雖然他已經強烈感覺到，不管他抱得有多緊，也抱不住懷裏的女孩了。
顧天琪低下頭，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池念嘆了口氣，將杯子放在一邊，雙手放在了櫥櫃檯面上。
“好吧，是，我是在疏遠你。”
顧天琪心中一痛，“這麼討厭我？”
“二哥，不管你遇到了什麼困難，我這都不是你的避風港，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這樣有什麼不好？我現在就想過平常人的生活，”他頓了下，側過臉，近距離地看着她：“和你一起。”
“平常人的生活，”池念重複着他的話，笑了下：“你真的瞭解麼？你以爲騎單車接女朋友就是平常人的生活了？二哥，你想得太簡單了……”
顧天琪臉色沉了沉，“我可以慢慢適應。”
“適應擠地鐵去通勤？還是買水果要看價錢，太貴的不能喫？或是買一件小家電，都得等着商場搞活動？這些你真的能適應麼？一天兩天，可能覺得新鮮，但是讓你一輩子這樣，你真的甘心嗎？”
顧天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對平常人生活的那種喜歡，也是高高在上的俯視。
是不是真的就像池念說的，這種平凡，對他來說，只是暫時的新鮮？
而時間久了，就會覺得憋屈難受？
這些天他拋棄了顧家少爺的身份，已經從各個方面感覺到了不適應，就像生活在斷層裏，在哪兒都找不到歸屬感。
他確實不喜歡這種狀態。
池念又說道：“你甘心，我都不甘心，因爲我替你惋惜。你明明擁有更豐富的資源，也認識更優秀的人，你有野心和報復，也有能力往更高的地方去，你卻選擇止步不前。”
池念轉過身來，看着他：“如果你真心喜歡現在的生活，我什麼都不說，關鍵是你不喜歡，我能感覺到你的不甘心。”
顧天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目光堅定，又是那麼焦急。
她已經把他看透了。
的確，顧天琪並不甘心，他喜歡坐在早餐攤看人來人往，但也有更高的山峯想去攀登，他是嚮往平凡的，同時又不甘於平庸。
累了的時候，他可以在路邊歇歇腳，但讓他永遠停在路邊，他其實並不願意。
在他心裏，也始終懷着一種想法，就是總有一天，他要靠自己的能力，贏回他失去的一切，他也希望帶着這丫頭過上更好的生活。
但他不想離開她。
“我是不甘心，也沒有止步不前，這兩天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你上班的時候，我在家也有研究……”
池念笑了下，打斷了他的話，“研究炒股嗎？二哥，你需要的是腳踏實地去做點什麼，不是做風險投資。”
顧天琪的臉上火辣辣的，無地自容。
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小丫頭教訓得這麼徹底。
他的手搭在池唸的肩膀上，認真地問她：“如果我腳踏實地，你願意……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池念定定地看着他，她咬着嘴脣，似乎很爲難，最終低下頭去。
顧天琪明白了，自己現在還不夠好，他還沒有資格談愛情，他連身體都沒恢復好……
也許等他足夠好了，池念也就願意和他在一起了？
他鬆開了池唸的肩膀，後退了一步。
“明白了，等我做成點什麼，再來找你。”
他轉身走出廚房，身後那丫頭沒有挽留他的意思，顧天琪心中暗痛。
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然後把地鋪也斂起來，疊整齊。
做完這一切後，顧天琪拎起行李箱，朝着門外走去。
經過廚房時，看到池念已經重新打開水龍頭，在清洗那對牛奶杯。
等到他崛起了，她會不會已經成了傅太太……
他甚至不確定，是不是池念已經和那小子在一起了，因爲她剛纔在傅劍清的房間裏待了很久……
他在廚房門外停住腳步，問道：“我知道自己沒資格，但還是想知道，你們……你和傅劍清的關係，到底到了哪一步。”
她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看向他：“清哥剛纔對我表白了。”
“你答應了？”
“我在考慮……”
儘管這個回答，夠讓人難受的，但顧天琪的心暫時放下。
“能不能多考慮一段時間。”
池念扭頭看向他，臉上流露出困惑。
顧天琪凝視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現在什麼也沒有，能不能等等我，所以……晚一點再答應他。”
池念笑了下，“你還是先好好努力再說吧。”
顧天琪手指捏緊。
現在的他，給不了人家任何未來，連和人家一起搭建未來的根基都沒有，說什麼都沒用。
他默默垂下眼眸，拉着行李箱，出了池唸的家。
房門關上，池念繼續站在水池前，清洗那兩個杯子，明明已經洗乾淨了，但她還是不停地擦洗，好像要把這動作重複一萬年。
傅劍清走進廚房，幫她關掉了水龍頭。
“幹嘛騙他，”傅劍清從她手裏拿過洗乾淨的杯子，放在了瀝水架上，“說我跟你表白了。”
池念低着頭，眼淚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用手背胡亂抹了下，慘淡一笑：“本來想騙他，咱倆已經在一起來着。”
傅劍清嘆了口氣：“但怕他受刺激太深，振作不起來？”
池念點了點頭，不想給天琪希望，但又不怕太打擊他，會讓他一蹶不振。
因爲她能感覺到天琪最近的狀態不太好，終於還是沒忍心說更狠的話……
“要是真喜歡他，就去追。”傅劍清扳過她肩膀，看着她。
“可他媽說了，如果他跟我在一起，就會讓他失去現在的所有東西，”池念低下頭去，“我不想耽誤他。”
“他媽已經……”傅劍清說到一半，停下來。
池念擡起頭看着他：“什麼？”
“沒什麼，”傅劍清轉身出了廚房，腳步在門口停頓了下，側了側臉，“就是想說，其實他就一普通人，沒什麼高不可攀的，要是想和他在一起，現在就去把他追回來，還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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