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小心託着她的下巴，不碰到她臉上的傷口，然後輕輕扳着她肩膀，讓她回到了平躺的姿勢。
蘇玖瑤感到臉上癢癢的，伸手便去抓。
那隻手立即握住了她的手腕，溫和的男性聲音，傳入蘇玖瑤的耳朵：“不想留疤，就別亂抓。”
蘇玖瑤睡恍惚了，聽着這熟悉的聲音，一時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有少爺的聲音，難道是夢到少爺了？
太困了，凌亂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隨意拼接，蘇玖瑤像墜入了夢境的漩渦，越想醒來，就越深得陷了下去。
當她發出均勻而綿長的呼吸，楚凌風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憐惜地撫了撫她臉頰。
然後他在玖瑤身邊躺下，側臉看着她。
牀頭檯燈的鏡面反射出他的臉，他看到了和平時不一樣的自己。
他的臉上褪去了陰鷙，他的眼裏沒了殺氣。
他不知道哪個纔是真正的自己。
更不知道，在小玖的面前，他到底是戴上了僞善的面具，假裝成一個溫柔的人。
還是摘下了狠毒的面具，做回了他自己。
這麼多年，在腥風血雨裏摸爬，楚凌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溫柔和善良。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繃緊了腦中的弦，隨時準備出擊，或者防禦。
叔伯們隨時準備弄死他，他不能給敵人任何機會，更不能暴露任何軟肋。
所以他的屬下阿莽纔會那麼擔心，怕他被小玖迷惑了，鬆懈了，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但這一刻，他忍不住想要卸下防備。
只想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和她在一起待着，看着她，守着她。
此時陽光已經照進山谷，窗外傳來鳥語，不遠處的山泉水正蒸騰着溫和的熱氣，緩緩地從門前淌過，發出細細的水流聲。
冬天正在遠去，楚凌風很想和她一起去踏踏春，也很想和她走進山林，再也不回來。
那本來也是他的計劃，他想等自己報了仇，就帶着小玖離開明禪寺。
她喜歡安靜，討厭喧鬧，她喜歡獨處，討厭麻煩的人情世故，那就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找一片世外桃源。
正是想着這些事，才幫他熬過了那些痛苦又漫長的夜晚。
但他回來了，她卻嫁了人。
沒能在她身邊保護她，讓她不得不被家人擺佈，不得不向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求助，然後把自己的命運像賭博一樣，交給那個
男人。
這是他犯下的最不可原諒的失誤。
楚凌風閉了閉眼睛，讓自己不再懊悔，反正現在她回到了自己身邊。
睜開眼時，她脖子裏的紅寶石，跳入了他的眼中。
慕盈已經幫她換過衣服，看來是忘了幫她取下項鍊了。
楚凌風微微起身，手繞至她頸後，找到項鍊的鎖釦。
她縮了縮脖子，含糊地說着：“不要顧寒夜……好睏……”
楚凌風的手頓了一下，盯着她泛起紅暈的臉頰，眸色變得陰鬱晦暗。
楚凌風可以想象，在他看不到的那些夜晚，顧寒夜對她做過什麼。
他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讓她面向自己這邊。
他內心深處那雄性動物的佔有慾，再次佔據上風。
昨晚他強迫自己從她身邊離開，但是現在……
楚凌風的手離開了項鍊的鎖釦，順着她的衣領，來到了她睡衣的第一粒鈕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