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元旦,澤市的二代、三代們難得聚在一起開派對,地點定在希爾頓大酒店,包下整個一樓大廳,場面奢靡至極,樂隊現場奏樂,香檳塔、九層蛋糕、紅酒佳餚,應有盡有。
一派觥籌交錯景象間,唯有一位膚色白皙、面容精緻如洋娃娃的少女不動如山,漫不經心地舉着一杯香檳,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任旁人如何喝酒碰杯、玩骰子擲籌碼,她面上都是一派淡然
與其說是淡然,“森冷”兩字更能說明她散發出的氣息。
明眼人都能看出岑韶顏今天很不開心。
於是更加沒有人敢冒昧上前打擾。
她顧自站了一會兒,舉着香檳,在落地窗邊找了個僻靜的位置,放下杯子,去取些東西喫。今天韶顏穿一件裁剪簡單流暢的墨綠色無袖收腰連衣裙,裙長在膝蓋上方十公分左右,她瘦,一把纖腰,細得不盈一握,裙子設計得當,既收了腰,又凸顯出她胸部的曲線,並不暴露,是內斂的高貴。
“岑小姐。”她俯身去夾菜品的時候,有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真是總有人毫無眼力見。
韶顏回望的表情寒冷至極,說話的姑娘渾不在意地聳聳肩膀,將身後的男生拉到自己旁邊,神色如常地做自我介紹:“我是蔣恬媛,這兒姓蔣的就我一個,你知道我是什麼人。這位是鄭景行。”
“嗯。”韶顏不置可否地應聲。
“我是市立二中高三的學生。”蔣恬媛身上也有一股極強烈的氣場,威懾力十足,與韶顏面對面站着,絲毫不露怯,她五官平平,組合在一起,有一種非常和諧的美感,聲音並不非常軟糯,很有磁性,“有件事已經傳開了。我是你的話,不會把不開心這麼明顯地寫在臉上。”
韶顏一時間拿捏不準她的意圖。蔣恬媛的神色太純粹,彷彿真是毫無目的性地接近她。
“我先走了,你和岑小姐聊吧。”
蔣恬媛溜得飛快,留韶顏與鄭景行呆立在原地。
“好久不見,韶顏。她可能是想介紹我們認識吧,我認識她男朋友,不認識她。”鄭景行先打破沉默,摸着自己的鼻子,露出儘量善意的笑容。
“好久不見。”韶顏心情不好,連發脾氣的心思都沒有,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落落大方地伸出一隻手去,與他輕輕相握。
鄭景行還是那樣帥氣而耀眼,只是長高了些、穩重了些、身材更好了些,舉手投足間魅力十足,他穿一身板板整整的黑色西裝,身上帶着很淡的香水味,笑意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刀鋒般的眉毛微微皺起,眸中帶着很真誠的關切:“你今天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只是需要調整一下狀態。”對着老同學,韶顏倒是意外地坦然,“剛剛決定與林頌暘在感情上一刀兩斷。”
景行對這個答案感到很意外,猶豫着問她:“需要我陪你嗎”
“不必了。”韶顏音質冰,拒絕時顯得更加冷淡,一人獨處時被他人打擾,胃口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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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不開心的別悶着,都算是我錯。”景行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是很無奈地笑,露出一口白牙,和臉頰左邊一個小小的酒窩,“喫點東西吧,大小姐。”
他聲音低沉好聽,有讓人沉靜的力量。
鄭景行喊她“大小姐”時,語氣永遠很寵溺。
她與鄭景行是初中同學,鄭景行長得帥過明星、籃球水平極高、學習成績超級好,彷彿一位活在動漫裏的無缺陷男神;岑韶顏人美心善,家世顯赫,自然也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互相認識,是很正常的事。
初中時關係不遠不近,能一起聊聊天、開開玩笑,畢業以後就不再聯繫,直到在酒會上再一次相遇。
韶顏沒有對他說太多自己和頌暘的感情細節,她覺得這樣像把自己的傷口扒給外人看。
景行也沒有要她開口的意思,逼着她吃了些東西,又將香檳換成熱牛奶,坐在她的對面,有一下沒一下地啜着自己面前的黑咖啡。
“讓你見笑了。”韶顏喫意麪的姿勢優雅且標準,景行的目光柔和,且不具攻擊性,只是很單純地看着她,這樣不帶目的性的舉動,反倒讓她不自在起來,猶豫着說道。
景行又摸摸鼻子,神色清澈:“是您見外了。”
韶顏低頭輕笑。
他們初中與對方接觸不是太多,但也能稱上一句“是我的一個朋友”。韶顏初中尚有些大小姐脾氣,景行卻性格特別好,實在被她說得沒話講,只會摸摸鼻子,笑意羞澀地道一聲“話都讓您說完啦”。
“您”、“大小姐”一類劃分階級的詞語,在景行嘴裏成了他們之間的小小玩笑,語氣純粹是無奈的,帶着一點包容。
笑夠了,韶顏悵然道:“我初中時還以爲,會等到頌暘主動的那一天呢。”
“嗯。”景行臉上的笑意消失,神色依然柔軟。
“其實決定放下,也就這樣,生活沒有什麼區別。”韶顏捧着熱牛奶喝了一口,景行沒有爲她加糖,他知道她喜歡的口味,“說來可笑,我氣我們兩人之間,竟然是他先放棄。”
“你這麼說,真是讓我鬆了一口氣。”
“爲什麼”韶顏又笑,她笑起來特別漂亮無辜,眼睛彎彎的。和景行相處是一件特別輕鬆自在的事,她總愛對他笑。
景行看了她一會兒,才說:“怕您尋短見呀。”
韶顏實在受不住他這種幽幽講冷笑話的習慣,不住地笑,景行也笑,兩人就這樣相視而笑,時間久到韶顏都覺得太傻了。
“我本來也沒準備來這兒就先走了。”韶顏說話時側頭看着一室繁華,年輕的人們笑着、鬧着,她與景行卻安靜地對坐,有他們的一方小小天地。
她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一些奇怪,像是老友敘舊般自在,又不止如此。
“穿這麼少,小心着涼。等司機到了再走吧。”景行沒有挽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