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一口氣，道：“陛下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低迷，屆時……”
王氏也能明白。
她眼眶有些發紅，道：“真希望，老爺子能夠挺住，至少等戰事消停吧。也好讓大家夥兒都能回來，送他一送！”
說到最後一句，眼淚就忍不住了。
慕將離張了張口，終究沒說什麼。
王氏也知道自己失態，她低頭抹了抹眼淚，又道：“這時候，敦愚王若在陛下身邊，或許會好些吧。”
對於這一點，慕將離更不知道說什麼。
總不能說，那就把皇甫令堯叫回來！
無論是柳拭眉，還是皇甫令堯自己，或者是梁家這幫人，或許大家心裏都會這麼想，但沒有人會答應這種決定！
國家、國家，國在前、家在後。
國之不存，家之焉附！
“師妹，你再去看看其他幾口井。我先去看看老爺子那邊，隨後再行抓人！”
金爽問：“你知道要抓誰了？”
慕將離脣角冷冷一撇：“除了許家的人，還能有誰？”
說完，他轉身朝主屋走去。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柳拭眉在外頭軟榻上躺了一會兒，即便不可能入睡，對她身子的恢復也是有幫助的。
她算着時間，詢問：“連翹，是不是到拔針的時候了？我外公的脈象還穩定麼？”
連翹跟在柳拭眉身邊這麼久，就算沒學會什麼，也能將柳拭眉的技能學個皮毛。
她給梁巍診脈，完事兒後，答道：“老爺子的脈象還跟先前差不多。”
柳拭眉沉默。
差不多的意思便是：沒有好轉！
這就是個壞消息！
正在此時，慕將離進來了。
柳拭眉連忙下了軟榻，朝他走過去，急切地問：“哥哥，外頭狀況如何？”
慕將離答道：“已經控制過了，無人傷亡。”
“那就好。”柳拭眉鬆了一口氣。
慕將離又將她想要知道的告訴她：“查出來了，是拼合的毒。毒在水井裏，而藥引子，在煮臘八粥用的一缸水裏！”
提到這個，柳拭眉臉色冷厲，道：“我來之前，已經下令封鎖帝京。梁府也被包圍了。並且……已經派人去擒拿許芷煙了！”
他們幾乎認定這事是許芷煙做的，哪怕不是她，也一定跟她脫不了干係！
許瑋將許芷煙當做棄子，那她的生母呢？
他們的計劃完全宣告失敗，難道不會有任何動作麼？
“嗯。”慕將離沒有別的說的，走進屏風內，去給老爺子探脈。
半晌，他放下了梁巍的手腕。
回頭對上柳拭眉詢問的眼神，他說了實話：“波動不大，你來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現在還什麼樣。”
柳拭眉一頓，本身已經哭得眼睛紅腫，說話的鼻音都很重。
此時，鼻子又酸了。
她來之前，梁巍已經瀕臨沒救狀態，而她拼着命上了九十九枚銀針的大陣的時候，過去了這麼久，竟然毫無變化！
就算沒有變差，也代表着：梁巍沒救了！
慕將離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盡力而爲，倘使……實在是鬥不過天，你也看開點。”
他確實不會安慰人，但他會轉移她的注意力：“別忘了，你不僅僅有外公一個親人。還在戰場的他們，無時不刻在等着後援！”
戰事，只靠良將勇兵，那是遠遠不夠的。
背後，須得有英明神武的皇帝！
皇帝把舵，前方奮勇殺敵的將士們才能穩住。
柳拭眉無奈，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哪兒想做這個皇帝？還不如在藥房裏製藥來得舒服！”
一切，是爲了保護自己至親至愛，人不得不有所選擇、有所犧牲！
這時候，柳拭眉不由想起大話西遊的劇情——
至尊寶要救紫霞，必須戴上金箍，纔能有神力與牛魔王一決勝負。
但他戴上了金箍之後，他再也不是一個凡人，他必須拋棄與紫霞的這份情愛！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所得、必有所失！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大家都是你的後盾。”慕將離揉了揉她的後腦勺，道：“你在這裏守着，我去忙會兒。”
得有人去抓人審案了！
茲事體大，交給別人去做，慕將離都不放心。
柳拭眉知道，爲了自己，哥哥真的付出了很多心力。她也不能一味地沉浸在難過悲傷之中，不能讓慕將離輕鬆，反而給他增添更多需要操心的事。
她點點頭：“你去吧。”
頓了頓，又道：“哥哥注意安全！”
雖說，在她心裏，慕將離幾乎完美無缺、宛如天神，但他畢竟還是肉體凡胎啊！
慕將離面色微暖，沒有說什麼，再次出去。
柳拭眉目送他出了房門，看着外面，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可她也不能出去瞧，只能留在這裏等消息！
尤其是，梁巍這裏她也必須守着。
終於，針陣效用結束了。
柳拭眉過來給梁巍診脈，連翹說道：“陛下，你身子不舒坦，要不讓我來拔針吧？”
即便慕將離給她療傷了，但畢竟是強行駕馭自己元神無法掌控的針陣，對她損傷還是挺大的。
“不行。”柳拭眉拒絕了連翹，道：“我親手做才能放心，而且……”
她沒說下去，連翹卻去明白她想要說什麼。
而且，老爺子的狀況很不好，針陣沒有起效用，但又並非完全沒用，至少還能吊住他的一口氣。
可拔針之後會如何……
柳拭眉根本不敢想，更不敢說！
連翹自然不會反駁她，在一旁收拾針囊，等着柳拭眉按順序一根一根地把銀針拔下來，她經過酒精消毒後，裝回了針囊裏。
九九八十一枚，柳拭眉學習九九攝魂針陣以來，第一次用到這麼大的陣法。
在閔梁的時候，她詢問過聶韶音，可曾用過。
聶韶音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沒有用來救人過，我希望永遠不需要用到！”
對啊，倘若不是跟閻王爺搶命的時刻，都不可能需要用到這麼大的針陣。
偏偏，她柳拭眉用上了！
並且，是在她身子撐不住的時候！
銀針拔完後，老爺子竟然微微睜開了眼睛。
柳拭眉不由心裏一喜，興奮地道：“外公，你醒了。”
可下一瞬，她立刻黯然下來。
梁巍不但醒了，他看起來還挺精神！
這是——
迴光返照之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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