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芷煙愣了愣，揚起下巴，倨傲地道：“我是南吳人！鹽郡來的！”
“噢！原來是南吳來的，難怪了！”張妙蓁長長地應了一聲。
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許芷煙心想，她應該是對南吳的讚美？
卻不想，張妙蓁下一句就是：“既然如此，我便不怪你不懂禮數，見了我這個七嬸沒有好好打個招呼便罷，還出言譏諷！”
她似笑非笑地道：“鹽郡那塊地方，我聽說過。好像是南吳與大蜀交接的地方，什麼好的民俗風情呢，也沒有聽說，倒是南蠻二字，還挺出名的！”
“你！”這麼明顯的嘲諷，許芷煙哪能聽不出來？
鹽郡民風彪悍，當地人在附近的郡城，甚至在整個南吳十八部族中，都是有名的，被人戲稱：鹽郡南蠻！
明明他們不是最南方，卻被冠上了南蠻這樣侮辱性極強的稱呼！
“啊，不好意思。”張妙蓁一臉的恍然大悟，道：“我忘了，鹽郡人最不喜歡別人說他們南蠻。這十數年來，一直在努力讀詩書。”
“這人嘛，天資各有不同。有些人隨便讀讀書，便知禮懂禮。”
“但有些人呢，卻是對牛彈琴，爛泥糊不上牆。”
“這是命運所致，實在怨不得他！”
她從頭到尾說了這麼一通，沒有半個字是罵人的，聽起來平平和和，甚至很有道理。
但——
傷害不大，侮辱性卻極強！
每一句話，似乎都在貶低許芷煙！
許芷煙能服氣？
“怎麼，我纔剛嫁過來，做長輩的就忍不住要欺壓晚輩了！你這是趁着梁怡不在家，以爲我就怕了你了？”
聽她這話，張妙蓁倏地笑了，道：“哦，原來你還知道我是長輩啊？”
雖然在笑，但那眉眼彷彿帶着刀子！
比起剛纔長篇大論、拐彎抹角、罵人不帶髒字兒，現在她就一句話。
足夠！
許芷煙臉色一沉！
這就是在說她不懂禮數唄！
張妙蓁可不管她了，轉過身往外走，道：“這人呢，總是要經歷過了才能成長的。侄媳婦不懂禮數，也沒關係，總有人教你做人！”
見到梁怡的媳婦兒，張妙蓁心情糟透了！
她不想跟許芷煙在這裏吵嘴，趕緊進宮問問梁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家人都挺好的，娶的媳婦兒也都很不錯。
怎麼梁怡就娶了這麼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玩意兒！
張妙蓁進宮的時候，柳拭眉正巧在藥神殿，盯着舒君下針。
舒君雖然經驗不足，施針不算老道，但他性子十分沉穩大氣。
當時跟着祁陽給柳拭眉接生的時候，尚且沒有驚慌失措，此時有師父從旁指導，更不至於緊張。
他每下一針都很自信，柳拭眉就欣賞他這等性子。
“嗡”地一聲，結陣成功！
“行了，君兒你去旁邊坐着歇歇。”柳拭眉揮了揮手。
舒君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道：“是，師父。”
天氣已經很冷了，他也不算緊張，出汗是因爲這些柳拭眉新創的針陣，過於消耗元氣。
這些針陣，自然都是柳拭眉從閔梁祖師爺——聶韶音那裏學來的。
得在有內力的基礎上使用，舒君剛剛修煉內功，那點元氣還是不夠揮霍的。
柳拭眉轉頭朝梁怡看去，問：“九哥，你感覺如何？”
南吳祕毒，柳拭眉也在研究。但更側重於交給慕將離手底下的人馬，畢竟他們都是專門去南吳研究過祕藥的。
南吳的毒，在藥宗面前不夠看，但因爲祕藥流落到每一個部族、每一個家族手裏，都會有不同的變化。
想要掌握變化的規律，還是很難的。
但梁怡的腿傷，柳拭眉還是有信心，不能完全恢復，至少恢復個八九成，讓梁怡後半輩子不至於受傷病困擾。
更甚者，不至於爲了跛足而喪失了自信！
“感覺……有點疼。”梁怡如實說道：“好像比昨日還疼。”
柳拭眉嘆了一口氣，道：“你的腿傷，我們都檢查過了。骨頭還沒有徹底長結實，而後來長回來的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破則不立。倘使不疼，纔是問題！”
要按她外科的經驗，是想要給梁怡重新做手術，正骨、接筋。
只不過這時代條件侷限，各方面的醫療設備都跟不上，她不能這樣做。
所以，只能用九九攝魂針陣，一點點地去給梁怡調整。
可能效果會緩慢一些，他要受到的苦痛自然也多一些。
“無事。”梁怡反過來安撫她，道：“妹妹的醫術，我是信得過的。不然我也不會爲了早點回來而答應娶許芷煙了。”
提到許芷煙，柳拭眉的面色就不怎麼好看。
南吳鹽郡許家，目前大蜀正在跟西魏交戰，面對北齊的挑釁，還在往回打臉中。
梅玉卿爲了皇甫玥，屯兵南境，限他們在十一月十五之前把皇甫玥找回來，不然就要開戰。
說起來，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而南吳的態度，已經算仁慈。
這個節骨眼上，柳拭眉想要動許家，暫時還不能！
“妹妹你不用太憂慮，雖然我吃了很大的虧，但……”
梁怡差點自己都要說不下去了，可他還是堅持道：“所謂的，大丈夫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我把這道坎兒過去了，以後只會越來越好的。”
他也算自我安慰吧。
柳拭眉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裏卻是戾氣橫生：九哥你放心，現在動不得她，但……我就不信她不會出錯！總有一天，我要給你解決掉這個包袱！
許芷煙的存在，不可能讓梁怡變得更好！
正說着，張妙蓁來了。
聽說張妙蓁回來，柳拭眉很是意外：“妙蓁，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先前也沒送個消息，我們都不曉得！”
“曉得又如何？”張妙蓁從外頭走進來，她連衣裳都沒換就直接進宮了。
身上都是塵土氣息。
她朝柳拭眉看去，道：“難不成你還要親自去城門外接我？”
柳拭眉無奈失笑，道：“妙蓁啊妙蓁，你現在可喜歡懟人了！一般人都說不過你！”
“那不是你讓着我麼？”
張妙蓁對柳拭眉說了一句，轉頭看向梁怡的腿。
她逮住了一個梁家的丫頭跟着自己一起進宮，路上把梁怡的事都問清楚了！
現在，看着梁怡的腿，她心中充滿了愧疚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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