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懷中已經死透的渡邊井,平田美子淚如雨下。
配上工廠外隱約帶着雷聲的瓢潑大雨,此時的她,看起來淒涼極了。
"夫君,我跟你說過,這個蘇揚一定有後手,你爲什麼不聽呢?"
這一日,她什麼都沒了。
剛剛找到的兒子,被殺了。
相伴了幾十年,恩愛了幾十年的丈夫,也被殺了。
"我就知道,你的脾氣。總有一天,會給你帶來無盡的災難。"
"沒想到,兒子也因爲繼承你的脾氣,死了。"
"你也因爲兒子,死了……"
平田美子喃喃自語着,心中悲苦不已。
小聲的抽泣,到最後,漸漸轉變成了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在離工廠一千五百米的地方。
在一處林子裏。
伯恩穿着一身雨衣,身上做着僞裝,匍匐在一片草地裏,狙擊鏡正對着平田美子的腦袋,手指扣在扳機上,隨時都可能開槍。
"老闆,就這麼放過平田美子嗎?"
他透過耳麥,低聲問道。
此時此旋,蘇揚坐在辦公室內。透過監控看着工廠內的一切,深深嘆了口氣。
"如果她不說出報仇的話,就放過她吧。"
"我原本想讓她自盡,這其實是她最好的結局,但……終究我沒資格爲她做選擇。"
如果平田美子自盡,那麼她永遠都不會再有煩惱。
如果不自盡,後半輩子,要麼活在無盡的壓抑與悲痛中,要麼就心中藏滿了怨毒與報復,從此會用盡一切的手段,想要報復自己。
而且,蘇揚能猜到。如果平田美子活下去,後者的可能性會更大。
後半輩子,平田美子不僅會活在壓抑與悲痛中,他更可能每天最大的念想就是報復自己。
關鍵是,這個女人目光看得很遠。
她瞭解自己,又能控制得住自己情緒。
這種人,其實是非常可怕的。
儘管如此,蘇揚還是不想開槍殺他,終究是這個女人勸了渡邊三郎,勸他放棄報復。
"老闆,你心裏肯定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會說出報仇的話,她很聰明。"
"老闆,你這等於是在養虎爲患啊!"
蘇揚坐在辦公室內,望着窗外,深深嘆了口氣。
"算了,就這樣吧。"
"即使養虎爲患,那也該是我蘇揚承擔的,只要不傷及我家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能承受。"
果然,最終,平田美子一言不發的帶着丈夫與兒子的屍體回去了。
伯恩彙報一切,便立即起身回來。
這一晚。蘇揚沒有去陪伴吳書慧,而是與伯恩狠狠的喝了一枰,拉着伯恩聊了很多,伯恩也是一個優秀的聽客,一直默默的倍着蘇揚。
原本,在他眼中,蘇揚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鐵血無情,當斷則斷,氣度從容,勢如破竹,卻又不失靈活。
可是這一晚,他卻親眼看到喝酒的蘇揚,嚎啕大哭,傷心欲絕。
"伯恩,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成爲一個劊子手,你知道嗎?"
"我不怕做惡夢,我不怕夢裏那些不散的陰魂,但我怕良心譴責!"
"我只是想要保護好我的家人,我只是想做一個本本分分的生意,爲什麼就這麼難?"
撲通!
說完,蘇揚眼角帶着淚,一下子摔倒在了酒桌上。
伯恩送他回家的路上,蘇揚硬是吐了好幾回,滿身醉氣。
出乎意料,回到家時,小丫頭吳若妍已經在家了,是由保鏢護送她回來的。
"若妍,你不在醫院陪你媽媽嗎?"
伯恩奇怪道。
一般情況下,如果蘇揚不在家。吳若妍都是在醫院陪她媽媽的。
"伯恩叔叔,我擔心我爸爸!"
看着她天真無邪的大眼珠,伯恩咧嘴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先扶你爸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最好喂他喝點熱水。我去洗個澡!"
"嗯,好的伯恩叔叔,我爸爸就交給我吧!"
小丫頭臉上露出天真燦爛的笑容。
伯恩這才把蘇揚放到臥室牀上。起身來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準備洗澡。
看到他進入房間,原本臉上露出燦爛笑容的吳若妍,臉蛋瞬間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她默默的轉回自己房間,來到書櫃前,蹲下身子,幾乎帖倒在地上。
"機會。終於來了……"
她從書櫃下摸出了一盒藥。
這是在醫院能買到的再正常不過的頭孢類藥品。
聞着空間中蘇揚身上散發出的殘留的河酒氣,吳若妍眼神漸漸變得陰冷起來。
"蘇揚,你答應過要好好保護我媽媽。"
"可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媽媽受傷。"
"這一次,媽媽更是幾乎被你害死。"
"都是你……一切都是你!"
"尹俊文不是個好男人,你也不是,你也是花心渣男!我要你不得好死!"
很難想象,一個原本該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此時此刻眼中透露出的是何等的狠辣與無情。
她經歷了太多這個年紀不應該經歷的東西。
以至於現在,她認爲這一切都是蘇揚造成的。
如果沒有蘇揚,媽媽就不會離開華夏的公司,不會遠赴A國,不會經歷這麼多她本不應該經歷的苦難。
甚至,幾度要被害死。
這一切她只能怪到蘇揚頭上。
爲了讓媽媽以後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她決定,借這個機會,將蘇揚殺死。
以她的能力,弄不到毒藥,也不敢拿刀殺人,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弄到大量的頭孢,只等哪一天,蘇揚喝酒了。
最好醉得不醒人世的時候,將是她利用自己的優勢,完成自己心中暗藏了很久的目標的時候。
拿出頭孢,她將藥盒一盒一盒的拆開。然後拿杯底用力碾壓。
將一顆顆的藥壓成粉,倒入杯子中。
足足將一整盒的藥都壓成了藥粉,衝入杯中。
然後,爲了僞裝,她還倒了牛奶進去。
做完這些,他這才端着杯子,來到鏡子前,看着自己面無表情的臉,卻突然露出燦爛天真的笑容。
而後才走向蘇揚所在的臥室。
蘇揚躺在病牀上,眉頭緊皺,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