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濱。
散落在沿海的人族部數以萬計，大小都有。
大部落人數破萬，小部落不過數百。
此刻，綿長的海疆邊緣一片狼藉，慘烈之景觸目驚心，幾乎成了人間地獄。
魚類屍體、蟲豸屍體、蛇鼠屍體、海獸屍體、海妖屍體、弱小妖族屍體堆積如山，而人族的屍體……也四處都可見到。
幾乎所有屍體都已泡的發白。
顯然，這無以計數的屍體，幾乎大多都是因爲發生在周山的大戰所造成的餘波致死。
周山乃洪荒地脈之祖維。
周山折斷，當然會引發整個洪荒地脈震盪，從而造成遍及洪荒的地震、火山、海嘯、洪水等天災氾濫。
對沒有成妖的生靈與人族而言，這是無法抵抗的巨大災難。
雖然，就算洪荒的螞蟻，若放在地球那也是妖怪一樣的強橫存在，但洪荒的天災也比地球天災強十倍百倍。
兩兩相抵，洪荒普通生靈，並不比地球生靈抵擋天災更容易。
韓壽耳中傳來數十里外的人族喧譁聲：
“伢子，伢子醒醒，快醒醒，海嘯退了，退了！”
“阿姆阿姆……嗚嗚！”
“阿公，你在哪？阿公你在哪？”
“族長死了，巫師也死了，狩獵隊長不見了，怎麼辦？”
“阿嬸，沒有幹木材，也沒有乾草，手掌搓爛了也引不了火，可……可要是不烤乾，我怕大家熬不過一夜呢！”
“這天氣夜裏肯定很冷，就算下雪也有很有可能！沒火……咱們部落只怕都要冷死！”
“慘！慘！慘！”
“該死，該死！”
“一定是什麼地方的恐怖妖族和巫族在大戰，這才讓咱們部落死傷無數。”
“恨！我好恨！爲什麼我們人族就無法修煉？”
“我們要是能修煉，就殺光妖族，把巫族也趕走！”
“住嘴！”
“樹伢子，不許胡言亂語，要是被他們聽到了你想連累整個部落爲你陪葬嗎？”
……
韓壽雙眸中仙元微閃，目光穿透了山石阻礙，看到了數十里外失魂落魄的數十人族。
毫無疑問，那裏曾是一個人族小部落。
只不過天災之後，一切人工造物的痕跡都被抹除。
諸如屋舍、工具、柴垛、火坑等人族建造，已沒有半點痕跡，就像那裏從未出現過一個人族部落。
數十人族，或是麻木的哀慟，或是撫慰活着的親人、族人，又或是強撐着虛弱的身體收屍。
也有少數汗流浹背者在鑽木取火，卻怎麼也引不燃。
同時，又有幾人在撿着各種魚獸屍體，用石刀骨刀艱難切割，似乎……是準備將它們當做食材。
而飲用的水，沒有半點避諱，只要看着尚且清澈的水，撿來盛水容器打滿便喝。
韓壽神念掃過方圓萬里。
一縷縷屍煞之氣嫋嫋升騰，幾乎所有地方都被覆蓋。
“嗖~”
身體化作一道虹光騰空，以極快速度在方圓十萬裏之內巡視一圈。
類似的場景比比皆是！
整個洪荒大地屍橫遍野，充斥的屍煞之氣也濃淡不一，屍體越多的地方屍煞越濃，屍體越少的地方則更稀薄，但就是沒有一個地方不充斥這種煞氣。
韓壽眉頭緊蹙。
“現在天機雖然漸漸從紊亂中恢復，但短時間內依舊很難用先天八卦推算。”
“依照洪荒歷史，巫妖大戰一結束，人族就正式開始進入崛起之機！”
“但，那是人族經過巫妖屠殺的磨難換來的。”
“如今巫妖都沒有屠殺人族，人族……是否還能再有崛起之機？”
心念百轉飛快思索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妖族屠殺人族煉屠巫劍，巫族屠戮人族是爲了防止妖族煉製成功！”
“人族……於那一場滅族之劫中，如浴火重生明悟自強不息、求人不如求己的種族至理！”
“由此，具備了天地主角的種族特徵！”
“而巫妖屠戮人族，又慘烈大戰落個幾乎將洪荒打碎的結局，以致二族氣運向人族轉移。”
“最終讓我人族同時兼具了氣運與天地主角種族特徵，最終才成爲天地永恆主角！”
“唔，至少在當前混沌紀元是永恆主角！”
韓壽神念籠罩四方。
再看此時經歷大災的殘存人族表現，這……可一點都不像神話歷史中自強不息，無論面對什麼災難都謀圖自救的人族！
輕嘆一聲：“人族……還需引導，磨鍊！”
心念一動，當即祭起神祗令，打開了通往地府的挪移通道。
“嗡！”
一個兩丈高的黑色旋渦出現。
人族沒經歷巫妖屠殺，但巫妖大戰的天災依然令人族損失慘重，而這遍佈洪荒的屍煞若不妥善處置，人族的數量……還要暴減。
身而爲人，韓壽既然知道這一點，沒理由不去避免。
正巧，他還是地府專業洗地收屍陰司正神！
所謂不以權謀私的陰神，不是正經陰神！
他韓壽，怎麼可能不是正經陰神？
此外，平心娘娘與巫族動向，也是他需要迫切瞭解的。
……
周山。
九霄之上，一片五彩霞光覆蓋在周山之頂，如一圈環形彩霞。
三百六十六顆五色神石，被消耗三百五十顆，餘下十五顆則被女媧隨手丟棄，其中一顆落入東海傲來國，一顆墜入北海，一顆落在周山之頂，其餘十三顆分散在洪荒各個角落。
相比原本的洪荒，因周山被重塑，蒼穹缺口減少不少，修補所需的五色神石也就少了不少，此時多出了十五顆未消耗五色神石，已默默開始引領洪荒走向截然不同的未來。
峯頂之上，平心玉容蒼白，沒有半點血色，如那西子捧心令人心生憐惜。
女媧似笑非笑站在平心對面。
“呼……呼~”
冷冽的狂風呼嘯，將兩位絕世神女吹得裙襬飛揚，青絲亂舞。
“妹妹好大的魄力！”
“然則，此舉雖保全巫族，卻使妹妹自此墜入混沌紀元之爭渡！”
“若不能於無量量劫中超脫，妹妹此舉所失必遠超所得，真就值當？”
“咚~”
“咚咚~”
地動山搖的腳步由遠及近。
帝江、句芒、祝融、奢比屍、燭九陰、天吳、玄冥、強良、翕茲，九尊高萬丈的祖巫登上週山，向峯頂而來。
九大祖巫各個帶傷，其中還有近半是重傷。
但他們依舊頂天立地煞氣沖霄。
平心環顧一圈九大祖巫，淺笑：“吾本祖巫，他們尚在何談不值當？”
“嗡~”
蒼穹之上，功德金雲匯聚，垂下功德光柱籠罩了女媧，被她一揮雲袖將功德收起。
這是煉石補天的功德！
女媧鳳目閃過一縷異色：“妹妹逆天而行，不僅要墜入這一混沌紀元爭渡，還害得那小韓壽自此被諸聖惦記！”
“妹妹勢單力薄，諸聖真若相逼，妹妹……護得住他？”
平心一怔：“姐姐之意？”
女媧巧笑嫣然：“自老師之下，原只得六尊天道聖人，而妹妹如今是第七位！”
“三清共進退，西方二位興衰一體。”
“吾二人卻各自爲戰，不若……聯手以對！”
“那小韓壽，乃是你我皆需護持周全者，若以其爲核，聯手便有了根基，妹妹以爲如何？”
平心微微一笑，稽首：“善！”